第二百四十一章 看破红尘
“罢了,老夫这老骨头也还有点用,明日便去司农寺走走,对了,夫人记得交代管家,城郊庄子还得开辟几块地出来,要向阳的...”
陆父捋了捋胡子,盘算着。
“那便劳烦父亲大人了!”
陆朝拱了拱手,正要溜,又被叫住了。
“且慢!”
陆父将茶盏重重一搁:“前些日子跟你提起过的,那御史台中侍郎家中庶女...”
陆朝赶紧摆手:“父亲,若您还顾念两府颜面,这主意...趁早歇了罢。”
陆父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得猛拍桌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让老夫九泉之下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陆朝摊了摊手。
“父亲您放心,陆家香火断不了,这不是还有大兄二兄嘛!”
陆母柔声道。
“傻孩子,这如何能一样,待我与你父亲百年之后,你们兄弟三人总要分府别居的,待到齿摇发落之时,谁来照顾你?”
陆父冷哼一声。
“哼!到时候便是咽气,连个捧灵摔盆的人都没有!”
陆朝索性破罐子破摔。
“儿子这身子骨...便是纳个十房八房的,怕也是白搭啊!”
“噗!咳咳!”
陆母刚入口的碧螺春喷了出来,帕子掩唇。
“陈太医看过的?可开了药方?你怎么也不曾与母亲说!!”
陆朝眼尾低垂:“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陆夫人急得站起身。
“总能治的,别灰心啊,娘想想!娘记得城西有位神医!明儿个一早就差人去请!”
陆父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皱,狐疑地看了看陆朝。
“脉案呢?!老夫不信!定是你小子匡我!”
陆朝拿出一张纸卷。
“儿子怎会拿这开玩笑,当时二兄也在场,我当时吓得都软了身子,还是他签的字呢。”
书房内,一时寂静。
陆父盯着那纸脉案,嘴唇微微颤抖,终究没有说话。
陆朝缓缓跪伏于地,额头轻触青砖,声音低缓却字字清晰。
“父亲,母亲,横竖太医说了,好生将养着,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如今陛下盯着舟楫司,工部事务繁多,儿子这副身子,实在经不起这般劳心费神了。”
陆母闻言急步上前,扶起了陆朝,哀切了一声。
“我的儿啊!”
陆朝喃喃自语,似乎在安慰陆母。
“佛家曰月满则亏,儿子总算是悟了,缘来时不可挡,无缘时不可强求,老天终是公平的……”
说罢又转了转腕上的佛珠。
陆父陆母惊愕对视一眼,二人又咽了咽口水。
“朝朝啊,你…你什么时候跟着信佛了?”
陆朝双手合十。
“海上风云难测,如今舟楫司督造新船,观星辨位更是要紧。儿子近来常与司天监周监正讨教星象之术,倒是受益颇多。”
陆朝唇角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说句大不敬的,儿子以前从未觉得佛法精妙,听周监正说完,竟然感悟到了一丝禅机,原先堵在胸口的郁结,竟真散了几分,这些日子心情憋闷时,儿子便想着……”
陆夫人揪了揪帕子,打断了他。
“啊哈哈,是吗,不知这位监正是何方人士,这般有慧根?”
“母亲您见过的,清远的二兄啊!”
陆父陆母心咯噔一下。
那周二公子是京城出了名的痴人,整日对着星盘神神叨叨不说,幼时便闹着要剃度出家。俩人眼前发黑,生怕陆朝也被带得看破红尘。
陆夫人强撑出几分笑意。
“好好好,咱们好好将养着便是,不烦不烦,你才二十出头,年轻着呢!”
又朝着陆父使了个眼神。
陆父嘴角微动,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对!你母亲说的对,好好将养着便是,御史台中侍郎那,为父回绝了便是。”
待陆朝的脚步声渐远,陆夫人终于绷不住,绞着帕子跌坐在绣墩上。
“老爷,你看你把孩子逼得!就快遁入空门了!”
陆父一甩衣袖,声音低了下去。
“老夫怎知他这身子…这不是以为他像坊间传的这般,为了萧峥不纳妾…”
陆夫人又长长叹了口气。
“他跟阿峥感情深厚,在一块儿时好好的就行,这若是逼急了,他真剃了头发去庙里,那真真是…!”
陆父抬手揉了揉眉心。
“好了好了,老夫知晓了,明儿我便去周家与周兄好好说道说道去。”
说着,想起什么又重重拍了拍桌。
“元懿这臭小子,明知他三弟身子...竟敢帮着隐瞒!明儿我非得找他算账不可!”
案台上的烛火晃了晃,仿佛跟着抖了一抖。
此时,房顶上陆元懿掏了掏耳朵,震惊地看向陆朝。
“你说什么?!”
陆朝迅速捂住了他的嘴,示意他小声。
陆元懿屁股往边上挪了半步。
“这我可不敢,父亲知晓我跟你一起骗他,定是不放过我的!”
陆朝摸了摸鼻子。
“晚了,你签下的脉案我已经给父亲了!!”
陆元懿闻言不怒反笑,摇头道。
“我的签名是父亲手把手教的,你以为你临摹的他看不出来?!”
陆朝轻轻摇了摇头,看向他。
“二兄,是你自己写的哦!”
陆元懿收起嘴角的笑容。
“我什么时候写过?”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两个月前的颍川老宅,他酒意上头,陆朝难得邀他题诗……
“陆朝朝!!你坑我!!!”
陆朝揉了揉耳朵,漫不经心地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
“《刑狱宝鉴集》的失传上卷...…”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眼见着陆元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可是……”
陆元懿刚要开口推拒,陆朝又慢悠悠补上一句。
“再加本《律法释疑》的孤本...”
话音未落,陆元懿已经眉开眼笑地揽住了陆朝的肩膀。
“嘿嘿嘿,好说好说!”
月光下,兄弟俩的影子交叠在一处,远处的六爻看得直摇头。
有什么话非得上房顶上说,搞不懂。
自那日起,陆朝更是神神叨叨了,吓得陆父陆母什么话都不敢说。
这日,萧峥提着食盒正要出门,迎面撞见陆母在廊下赏梅。
“阿峥啊,辛苦你了,营中军务这般繁忙,还要给那孽障送膳...”
萧峥闻言一怔,手中食盒险些脱手。她连忙躬身行礼。
“母亲言重了,如今舟楫司造的船要下水一试,朝朝忙起来怕是顾不上用膳,我过去盯着,也放心些。”
话音刚落,陆父从书房踱步而出,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契递给了萧峥。
“你有心了!这是城外玉汤山温泉别院的地契,你平时练兵辛苦,解解乏也是好的。”
说罢,两人又催萧峥赶紧送饭去。
萧峥捧着沉甸甸的食盒站在回廊下,一时恍如梦中。不过是奉命出京练兵半月,这陆府的风向就变了。
陆朝房里那些长相姣好的侍女也不见了,往日那排五花八门的补汤瓷盅也没了踪影,公公竟然还送她温泉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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