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魇笼(二)
朱藏墨从香盒里拿出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站在供桌前,执着香,朝木偶们拜了拜,恳切的表情间,横着一分傲慢:
“同学们,你们消停些,不要再闹了。
“没错,是我摧毁你们的身心,是我逼着你们走上绝路。
“但,那都是因为你们太美好。”
镜头移向木偶们,朱藏墨的话逐渐变成画外音。
“你们有没有想过,基地里那么多女生,为什么会选中你们?我可不是随随便便乱选的。”
镜头再次框住第一个木偶人,穿病号服的卢 XX。
“不但有天生的美貌,还要有出众的才华,这才配得上被我选中!
“我摧毁你们,是为了成就伟大的艺术。
“我就是要你们以在最美的年纪,以最美的方式死去。”
镜头右移,第二个木偶,是个穿着一件睡裙的女生,肩头搭着双马尾。胸牌写着:郑 XX。
“知道这世上什么令人震撼吗?悲剧。悲剧最为打动人心。
“知道什么叫做悲剧吗?将最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就叫做悲剧。
“你们活着有多美好,死去就有多可悲。你们生命的毁灭,成就最完美的悲剧。”
第三个木偶,穿着短袖衫和长裤,齐留海妹妹头。胸牌上是:孙 XX。
“我把你们美丽的死亡,创作成伟大的画作,流传百世,这叫做不朽!
“你们有什么不满足的?”
镜头缓慢地推。
第四个木偶,穿着深色长裙,长发及腰,胸牌写着:周 X。
“你们既然那么热爱美术,为美术献身,化成我的作品的一部分,这是你们的荣幸!
“你们却不懂事,来我梦里闹腾,让我不得安睡。我只好请了高人,想出这个办法。”
第五个木偶,穿着短袖衫和短裤,两个小麻花辫的辫梢翘翘的。胸牌写着:姚 XX。
“我按高人指点,照着你们的模样,做成小木偶,贴上镇邪符,把你们的怨魂封在里面。
“我们搞美术的,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你们的身体,我精雕细琢。你们的脸,我亲手绘制。看,画得多像你们本人。”
第六个木偶,穿着中学夏季校服的女生,胸牌写着:苏X。
“连你们的衣服,都是由我夫人,照着你们走的时候的穿着,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微缩版。
“我对你们多好啊。”
画面扫到供桌末端,那里站着第七个木偶。
白色连衣裙,柔细的发丝垂在肩头,胸牌写着:邱月。
“我好吃好喝供着,日日香火不断。你们不要不识抬举,乖乖的,不准再闹腾了……”
朱藏墨移步到供桌前,“要是再不听话,就不是把你们镇在木偶里这么简单了。”
他把手里的香朝小香炉里插去,“我定会请高人做法,让你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
“嚓……”是纸张掀动摩擦的轻响。
大概是朱藏墨他抬手上香的动作,带起了一点小风,不知是哪只木偶脸上的符纸被吹落。
画面瞬闪为特写,没有符纸遮挡的木偶脸上,漆黑的眼直直盯着镜头。
朱藏墨吓了一跳,执香的手打了个哆嗦。
三炷香中间一炷断了,燃烧的香头落在他手背。
他被烫得惊叫一声,手一甩,打翻了香炉。
香炉咕噜一滚,又碰倒了蜡烛。
朱藏墨紧接着去扶,手撞到供桌,供桌猛地一晃,哗啦啦——
木偶倾倒,符纸乱飞,蜡烛摔灭……
音效字幕一片混乱:啪嚓、哗啦、唰啦……
咕咚!
画面陷入一片漆黑,浮着朱藏墨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他的独白:“哎呦,摔死我了……”
“好黑……手机呢?手机手电筒照一下……哦对了,手机扔在卧室了。”
“打火机呢?我记得供桌上有只打火机。掉哪去了?”
伴随着簌簌的摸索声,“找到了……”
“嗒嗒嗒……”
好像有什么东西,迈着又细又碎的脚步,从面前跑了过去。
“什么声音?”
“嚓”的一下,打火机的火苗亮起。朱藏墨举着打火机,脸从一片黑暗中隐隐浮出,火光从下往上,照得他的脸沟壑不平。
他捡起面前一横蜡烛点着,跪趴在地上,伸着手臂举着蜡烛,但微弱的火光越发显得暗处更暗,唯有他在明处。
什么也看不清。
他留意到什么,把蜡烛朝地面凑近。照出歪倒的供桌,倾翻的香炉,熄灭的香,散落的符纸。
朱藏墨一只手撑着地面,迷惑地说:“木偶呢?都掉到哪里去了?”
一只木偶也不见。
“嗒嗒嗒……”细碎的声音再响起,仿佛筷子戳着地面,烛光里,一双带木纹的小脚丫一闪而过,快速地跑了过去。
朱藏墨僵住,两只眼瞪着那处。
“刚才是什么?”他脸颊的肌肉颤抖,“好像是木,木……”
簌簌。
有什么东西爬上他的肩。
朱藏墨不敢回头。僵直着脖颈,缓缓转动着眼珠,朝肩头瞥去。
瞥见一只细小的,关节分明的木制小手,从后面攀到他的肩头。
朱藏墨“嗷”地一声怪叫,甩了一下肩膀头,蜡烛被甩了出去。
蜡烛在地上滚动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出笔直站在地上的,七个小木偶。
木偶们脸上的符纸已经全部脱落了。
七双墨笔点出的眼,齐齐盯向他,它们的嘴角挂着一样的笑。
朱藏墨坐在地上,冷汗淋漓:“怎么……怎么回事?怎么都站着?”
蜡烛的火苗在滚动间熄灭了,房间再度陷入黑暗。
他号叫一声,朝门的方向爬去。
先摸到了墙,手在黑暗中摸索着。但门好像不在那里了。
“门呢?门呢?灯的开关呢?”他急切地念叨着。
“哒哒哒……”“嘻嘻……”
身后又响起异声,这次更加密集,小小的黑影们围了上来,尖硬的小手挠到他的小腿上。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走开!走开!”
乱糟糟的声效,表明朱藏墨在胡乱扑棱,发疯地摸索:“门呢?门在哪里?门……”
咔嚓。
他终于摸到了门把手,门开了一道缝。
朱藏墨冲出门去,一把将门关上。
门的另一侧咔咔密响,好似许多坚硬的小手在拍着。
他死死抵着门。
过了一阵儿,终于没动静了。
他松了口气,俩手撑着门板,浑身脱力,恨恨地说:“怎么这么难缠?看来还得请大师……”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面前浅色的门板:“门怎么是这个颜色的?这不是我家的门。”
朱藏墨缓缓转头。身后,已不是他的家。
是一个小小的房间。天花板上的长管日光灯发出微弱的电流声,灯光把房间照得惨白。
正对面的窗户很窄小。里面封着铁丝罩网,外层才是窗玻璃。
窗外,是浓郁如实质的黑。
窗户左侧,是一张窄窄的的,铺白床单的床。
油漆斑驳脱落的铁杆床头上,几条帆布材质的约束带垂落着。
好像是间病床。
病床相对的另一侧,面朝墙蹲着一个人,只能看得见脊背。
竖纹病号服下耸起瘦骨嶙峋的肩头,一只手在墙上涂画着什么,随着动作,肩胛骨一颤一颤。
(https://www.shubada.com/107722/23492711.html)
1秒记住书吧达:www.shubada.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shuba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