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不能无视我
男人看着五十上下，眼神里却一点浑浊的意思都没有。
他就是吴志强嘴里的老板，张为民。
“卡你收着。”
“别人送的是个意思，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吴志强心里猛地一跳，头垂得更低：“老板，我……”
“慌什么。”
张为民走到他跟前，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这个动作陈学海也爱做，但感觉完全不一样，张为民的手没什么力气，却带着一股凉气能钻到人骨头里。
“王永军那条狗养不熟，姓陈的倒了，他想换个新主子，这是人之常情。”
他慢悠悠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山庄里的雾气。
“他想见我，无非是想卖个好价钱，顺便探探我的底。”
“那……老板您的意思是？”
吴志强小心翼翼地揣摩着。
“既然他想探，就让他探。既然他想卖，就让他卖。”
“有时候，假的饵料是钓不上来真鱼的，得用点真东西。”
他回过头，看着吴志强：“你告诉王永军，就说我想保陈学海出来，但是纪良那边盯得太死，需要他想办法在药监局内部制造点混乱，把纪良的视线引开。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他的。”
吴志强心里咯噔一下，这……这不是等于把把柄递到对方手里吗？
张为民看出了他的疑虑，淡淡一笑：“你以为纪良是真的想查苏家？他不过是想借苏家的名头好让他自己摸鱼罢了。”
“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苏家那个丫头缩了回去，让他没了由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再给他一个由头。”
他走到吴志强面前，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你再告诉王永军，就说我手上有天华集团当年给康健生物提供的那批原料的真实检验报告，那上面可有点苏家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
吴志强浑身一震，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用一个弥天大谎去撬动纪良的疑心，让他和苏家彻底陷入不死不休的境地。
“老板英明！”
吴志强由衷地佩服道：“去办吧。”
张为民挥了挥手。
“别留下任何痕迹。”
……
纪良回到青原市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他让司机把车开到了江边。
晨风吹在脸上，带着水汽的凉意，他紧绷一夜的神经稍稍放松。
苏家父女的声明乱了他所有的部署。
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最怕的不是你的进攻，而是你的沉默。
苏晴的退让看似是屈服，实际上惊动原本隐藏在水草下的鱼，现在都不得不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而暴露行踪。
他在江边站了很久，直到一个晨练的老大爷从他身边经过，手里收音机里传出青原市早间新闻的声音。
“……下面播报一则本市新闻，昨日，天华集团及旗下子公司就近期网络舆论发表公开声明，称前段时间关于康健生物的报道存在多处失实，系记者苏晴个人调查疏忽所致，天华集团对此深表歉意……”
纪良掐灭手里的烟，转身上了车。
车子启动，他拿出手机，拨通王永军的电话。
“鱼饵放出去了吗？”
“放出去了，老板。”
电话那头的王永军声音压低：“吴志强已经把东西收下了，他说……他老板想保陈学海，需要我们在局里搞点事。”
“哦？”
“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他老板手上，有苏家那批原料的真实检验报告。”
王永军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虚。
纪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知道了。”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挂断电话。
他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张为民，你终于肯出招了。
你以为你抛出来的是鱼饵想钓我这条鱼。
不知道从你冒头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成我网里的鱼。
他拿起另一部手机，给林小美发了条信息
“启动第二方案，目标市财政局。”
林小美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对着镜子发呆
镜子里的女人，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
可那得意之下又藏着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惶恐。
苏晴倒了，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退出战场。
她赢了，赢得干脆利落。
可纪良呢？
他去了省里一夜未归，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卯足了劲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胜利喜悦都变得空落落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纪良的名字跳了出来。
林小美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几乎是马上就点开了信息。
“启动第二方案，目标市财政局。”
没有一句多余的问候，甚至没有提及苏晴半个字。
林小美攥紧了手机。
她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回复了一个字。
“是。”
放下手机，林小美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药监局大院里渐渐多起来的人影，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
纪良，你可以利用我，但你不能无视我。
苏晴能给你的，我加倍给你。
苏晴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
苏晴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出门。
网上对她的谩骂铺天盖地，从一个追求真相的英雄记者到一个人尽可夫、为了男人连自己家族都出卖的贱人，只用了一夜的时间。
她没有哭，眼泪好像在那天晚上就已经流干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纪良发来的那三个字。
“相信我。”
多可笑。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现在全世界都背弃了她。
她不信了。
什么正义，什么真相，都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一遍又一遍执着。
苏晴像是没听见，蜷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直到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苏晴！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林小美。
她来干什么？来看自己的笑话吗？
苏晴不想开门，可门铃声和敲门声锲而不舍，大有她不开门就一直耗下去的架势。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了门。
门外的林小美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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