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争风吃醋
王永军放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攥成拳头。
他抬起头，露出痛心疾首的愤怒。
“我完全拥护市委的决定！”
“对于王飞雨同志犯下的严重错误，我感到非常震惊，也非常痛心！作为推荐他进入调查组的领导，我负有不可推卸的察人失职的责任！我向市委做出深刻检讨！”
好一招以退为进，金蝉脱壳！
他主动承认了察人失职，却把自己从幕后主使的嫌疑中摘得干干净净。
纪良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冷眼旁观这一切。
王永军这只老狐狸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扳倒。
这一次他就算能断尾求生，也必定元气大伤。
会议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王副主任被立即停职，接受纪委的进一步调查。
联合调查组即日解散，关于金州药业的后续工作重新交由市药监局负责。
一场由王永军挑起意图染指全市医药系统主导权的战争以他自己的惨败而告终。
会议结束后，纪良没急着离开。
他看到陈书记被几个市领导围着说话，便站在走廊上点了一根烟等着。
过了一会儿，陈书记带着歉意走了过来。
“纪良同志，这次的事情让你们药监局受委屈了。”
“谈不上委屈。”
纪良笑了笑。
“我相信组织，也相信陈书记您一定能查明真相。”
这句马屁拍得恰到好处，陈书记脸上的表情缓和不少。
他看了一眼纪良，忽然话锋一转：“你们单位那个叫林小美的年轻同志是个好苗子啊。”
纪良的眼神动了一下，没有接话。
“现在的年轻人有能力也得有台阶，台阶要靠我们这些当领导的给嘛。”
一句话就把人情和敲打都送到纪良面前。
王永军倒台，纪良是最大赢家，但扳倒王永军最关键的人是林小美。
陈书记这是在提醒纪良，也是在告诉他。
这个人情市委领导记下了，现在轮到你纪良来还。
纪良点头：“书记说的是，我记下了。”
……
林小美再回到单位，整个楼层的空气都不一样了。
以前那些或同情或鄙夷的眼神全都变成了小心翼翼地探寻。
走廊里，原先凑在一起说笑的人看见她走过来会下意识地收声，给她让出一条路。
她那个靠窗的位子不知道被谁擦得一尘不染，连绿萝都浇了水。
没人再提王永军，这个不声不响的女人把一个有背景有资历的副主任直接送进牢里。
这手段比吵闹和哭诉要狠一百倍。
吴书玉心里堵得慌。
她看着林小美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那儿批阅文件，平静得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
她敲开纪良办公室的门。
“她这事，是不是你……”
吴书玉关上门，话问了一半，却怎么也问不下去。
纪良正在看文件，他抬起头。
“我只是告诉她，王永军想让她死，她要么坐着等死，要么就自己找条活路。”
“我把她推到了悬崖边上，是她自己长出了翅膀飞了回来，这本事不是我给的。”
吴书玉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话。
“那……你打算怎么用她？”
纪良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份还未公开的文件放到吴书玉面前。
《关于成立“青原市公立医院药品及医疗器械集中采购管理办公室”的初步方案》。
吴书玉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知道纪良有野心，但没想到他的野心这么大。
这是纪良谋划已久的一步。
他要将全市所有公立医院的药品采购权全部收归到一个统一的平台上，彻底斩断过去那种混乱灰色交易的采购模式。
这是一个权力极大的新部门，也是一个会得罪千百人的火山口。
纪良说：“这个办公室的主任，我打算让她来做。”
吴书玉的心像是被泡进了醋缸里，又酸又涩。
凭什么？
她吴书玉从纪良空降青原的第一天起就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熟悉局里上上下下每一根人脉，处理过大大小小每一件棘手的事。
她自认是纪良的左膀右臂，是贴心的小棉袄。
可到头来，摘桃子的人竟然是林小美？
一个刚刚背叛过他被他当成棋子扔出去的女人？
吴书玉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她强压着心头翻涌的委屈和怒火，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纪局，这个位子……让林小美来坐是不是太草率了？她刚犯过那么大的错，业务也不熟，怎么能担得起这么重的担子？”
纪良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情绪，语气平淡得近乎冷酷：“用人做事我看的是这个人有没有用，不是她犯没犯过错。林小美虽然钝了点，但够狠，也够听话。”
“这个采购办是块硬骨头，让那些老油条去啃只会互相推诿扯皮，只有让她这种憋着一股劲想证明自己又没什么根基的人上去，才能把事办成。”
“那我呢？”
吴书玉终于没忍住，脱口而出。
“我为您做了这么多，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林小美？”
纪良这才抬起头看她。
那眼神里没有安抚，没有解释，只有公事公办的疏离。
“书玉，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明白我的规矩。”
“我需要的是能不多问，坚决执行我命令的下属，不是一个会质疑我决定甚至想左右我思想的贤内助，你的位置没人能替代，但你也要清楚自己的位置。”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从吴书玉的头顶浇到脚底让她浑身冰凉。
她明白了。
纪良不是不知道她的功劳，也不是不信任她的能力。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太能干，太懂他，甚至能猜到他下一步想做什么，所以他才要敲打她，防备她。
他需要的是掌控。
吴书玉走出纪良的办公室，脸上那点可怜的血色都没了。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窗外，眼神空洞。
过去那些并肩作战的温情和默契在刚才那番冷酷的话面前碎得像一地玻璃碴。
接下来的几天，吴书玉像是变了个人。
她每天第一个到单位，最后一个走，把纪良交代的所有工作都处理得滴水不漏，无可挑剔。
身上那股特有的热情和干练消失了，她不再主动向纪良汇报工作思路，不再替他挡掉那些不必要的应酬。
纪良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但他什么也没说。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磨掉吴书玉身上那些不该有的棱角。
他没料到的是被寒了的心是捂不热的。
青原市的医药市场因为天河药业的倒台，无数资本闻着血腥味涌了进来。
一家名为肥源医疗的新公司背景神秘，出手阔绰，很快就引起了业内的注意。
肥源医疗的代表叫高健达，一个四十多岁，举手投足透着股精英范儿的男人。
他没像其他人一样去巴结纪良或者新上任的林小美，通过一个老同学的关系约到了吴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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