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那个位置你就不想坐？
林小美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纪良的时候。
他坐在办公室里跟她谈青原的医药市场，眼睛里有光，整个人意气风发。
他就好像一束光，一下子照亮了她这个刚进单位什么都还不懂的菜鸟的路。
她那时候是真心地仰视佩服他，甚至……心里还有点别的念想。
她玩了命地工作就是想能跟上他的步子，想离那束光再近一点。
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味儿？
大概是那个晚上，她看见苏晴从他的车上下来开始。
嫉妒那玩意儿就像一条蛇开始在她心里钻。
再后来她自以为是地安排饭局，想在他面前证明自己，结果被他毫不留情地骂了一顿。
委屈不甘一层一层地压在心上。
王永军的出现就像一根火柴，把这些东西轰的一下全点着了。
林小美痛苦地闭上眼睛。
难道自己真要为了心里那点不甘心，用最脏的手段去对付那个自己曾经仰望的人吗？
要是真这么干了，那她跟那些自己瞧不起的人还有什么两样？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吓了她一哆嗦。
是个没见过的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是林小美同志吗？”
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现在在为什么事头疼。”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笑：“一份能决定别个命运的报告不好下笔，对吧？”
林小美的心猛地揪紧了：“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别装了，林同志。王市长是个好领导，但能给你想要的东西的人不止他一个。”
“有的人对你手上这份报告也很感兴趣，只要你肯按照我们的意思，对报告稍微改动一下，你能拿到的好处比你想象得多得多。”
林小美的声音开始抖：“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能真正帮你的人。你想想，纪良要是倒了，药监局一把手的位子不就空出来了？那个位子你就不想坐坐看？”
这个诱惑太大了。
她好像已经能看见自己坐在纪良那间又大又亮的办公室里，看着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对她点头哈腰。
可林小美不傻。
这些人藏在暗地里跟毒蛇一样，跟他们搅和在一起就是找死。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
“当然。我们给你时间到明天早上。上班前把改好的报告放进你单位对面那个超市门口的储物柜里，钥匙就在旁边的花盆底下，会有人去拿。至于你的好处，你很快就会看到。”
电话挂了。
林小美瘫在椅子上，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
前面是王永军步步紧逼，后面是不知道哪路鬼神在引诱。
他们都看上了她手里的这份报告，都想借她的手去捅纪良一刀。
一整夜，林小美都没合眼。
她就那么坐在办公室里，想自己的过去，想现在，也想以后。
窗外的天从黑到灰，再慢慢透出点白色。
新的一天来了，她得做个了断了。
她打开电脑，手指哆哆嗦嗦地放在键盘上。
屏幕上，映出她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眼神里透出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她吸了口气，开始打字。
……
这天早上，纪良刚进办公室，吴书玉就闯了进来。
“出事了。”
“我刚收到的消息，林小美今天一早就把金州药业的调查报告交到市政府去了，而且是封着口的直接送到了王市长桌上。”
纪良正准备点烟的手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吴书玉：“报告里写了什么？”
“还不清楚，但她搞得这么神秘，对我们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吴书玉急得不行：“这丫头，是真铁了心要反水了！”
纪良没说话，他点上烟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他把林小美逼上了绝路，现在她做出了她的选择。
只是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否如他所料。
与此同时，王永军的办公室里，他正拿着林小美递交上来的那份报告，脸上露出笑。
报告写得很好，或者说，写得很高明。
通篇没有直接说纪良有任何问题，但字里行间都是合理怀疑。
它指出金州药业的账目过于干净，有为了政绩、为了推动改制粉饰太平、掩盖真实情况的嫌疑。
这正是他想要的。
有了这份报告，他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插手金州药业的改制，也就有了向纪良发难的借口。
“不错，很不错。”
王永军敲了敲报告，心情甚好。
“这个林小美是个可造之才。”
他的秘书小张在一旁说：“那市长，我们下一步……”
“不急。”
王永军靠在椅子上，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我倒要看看他纪良要怎么接我这一招。”
……
王永军并没有让子弹飞太久。
第二天上午，一份王永军亲笔签发的督办函就送到市药监局和百草堂李德明的手上。
督办函上没多说，就讲因为青年监督委员会的调查报告，对金州药业的资产情况提出了合理怀疑。
为了保证国有资产不流失，市政府决定暂停金州药业的一切改制工作，另外成立一个联合调查组，由市纪委、国资委、审计局好几个部门抽人组成，进驻金州药业查一个月。
这封信跟炸弹没什么区别。
李德明第一个就炸了。
他拿着那张纸，火烧屁股一样冲进纪良的办公室。
“纪局！这到底怎么回事？眼看到嘴的鸭子怎么就飞了？”
他把督办函啪的一声拍在纪良桌上，急得一头汗。
纪良的反应挺平淡，他拿起那张纸看了看就放到了一边，示意李德明坐下。
“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
李德明在办公室里像头困兽一样来回转圈。
“调查组都进来了，这不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吗？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名堂！是不是那个林小美？我就知道那丫头不是好东西！”
“不是她。”
纪良摇了摇头：“她还没那么大本事，这是王永军的手笔。”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
纪良嘴里就一个字：“等。”
“等？”
李德明差点没跳起来。
“等到什么时候？等他们查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纪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跟刚才不一样了。
“李总，你是不是已经觉得金州药业是你兜里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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