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卒子
省商业联合会的年度晚宴，冠盖云集。
作为省电视台的当家花旦，秦明月无疑是全场最耀眼的焦点。
周兴傅作为特邀嘉宾坐在主桌，看着台上巧笑倩兮的秦明月，脸上满是自得的笑意。
他特意换上了秦明月前几天送他的西装，唯一让他觉得有点美中不足的是袖口那对看起来有些廉价的袖扣。
这是秦明浩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托秦明月送给他的，说是花了好几个月的工资买的，一片孝心。
周兴傅本不想戴，但架不住秦明月在他耳边吹风，说弟弟难得懂事一次，就当给他个面子。
晚宴结束后，周兴傅带着几分酒意和秦明月回到她在青原市的豪华公寓。
一进门，两人就腻在了一起。
“死鬼，今天那么多人看着，手脚也不老实。”
秦明月娇嗔着，半推半就地倒在沙发上。
周兴傅嘿嘿一笑，压了上去。
一番云雨过后，秦明月慵懒地趴在周兴傅的胸口，手指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画着圈。
“老周，我弟弟那事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哪个事？”
周兴傅正处在贤者时间，脑子有些迟钝。
“还能是哪个事？就是他想在青原开个医疗器械公司的事啊。你上次不是说，只要青原市那个采购办的招标搞定了，就能让他分一杯羹吗？”
周兴傅的眉头皱了一下。
“这事儿有点麻烦，我派下去的孙立江在那边碰了个钉子。”
秦明月下意识坐起身：“钉子？谁敢给你周大厅长钉子吃？”
“还不是那个新上任的药监局局长纪良。”
周兴傅叹了口气，把这几天在青原市受的窝囊气当成枕边故事讲了出来。
“那个纪良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油盐不进。他提拔了一个叫林小美的女人当采购办主任，也是个硬骨头，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
“他们搞的那个狗屁招标规定，指名道姓地把我们的人给卡在外面，简直是无法无天！”
秦明月听得云里雾里，她对这些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不感兴趣。
她只关心自己弟弟的事。
“那怎么办？我可都跟小浩夸下椰城了，说你一句话就能搞定。这事儿要是黄了，我多没面子。”
她摇晃着周兴傅的胳膊，撒起娇来。
周兴傅最受不了她这一套，被她晃得骨头都酥了。
“你急什么？”
他一把将秦明月重新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
“纪良那个愣头青以为用几条破规定就能挡住我？太天真了。”
“孙立江这次下去明面上是检查工作，实际上我给了他一点有用的东西。”
“他要是查不出问题就给他制造问题！我就不信在青原市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一个外来户还能翻了天？”
“我已经让高健达那边准备好了，只要孙立江在招标程序上找到一个漏洞，立刻就申请行政复议，把整个招标停掉。到时候他纪良和那个姓林的女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周兴傅越说越得意，像是已经看到了纪良灰头土脸的样子。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沙发对面电视柜上那个不起眼的蓝牙音箱正闪着红光。
在几十公里外的药监局办公室里，纪良和林小美戴着耳机，将这段致命的枕边风一字不漏地听得清清楚楚。
林小美的脸上毫无血色，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没想到，周兴傅的手段竟然如此卑鄙无耻。
制造问题？
这简直是把法律和规则当成了儿戏！
纪良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直到录音结束才摘下耳机。
他看着林小美冷笑。
“上当了，之后照着我说的做。”
第二天一早，一份匿名的快递被送到了省检查组下榻的酒店，收件人是组长孙立江。
快递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个U盘。
孙立江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将U盘插进自己的私人笔记本电脑，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
他戴上耳机，点开了播放键。
一阵电流的杂音后，一个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孙立江这次下去，明面上是检查工作，实际上我给了他一点东西……”
“……他要是查不出问题，就给他制造问题！”
录音经过处理声音有些失真，但孙立江还是一瞬间就听了出来。
这是周兴傅的声音！
他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他不知道这段录音是谁录的，也不知道对方手里还掌握着多少这样的东西。
他只知道自己完了。
从一个奉命前来找茬的钦差变成了一个制造问题的刽子手。
这顶帽子要是扣实了，别说政治前途，这辈子都得在牢里度过。
那个在录音里夸夸其谈的周厅长到时候绝对会把他当成弃子，第一个推出去顶罪。
孙立江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动，手脚冰凉。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猎人盯上的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致命的陷阱就会落下。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拿起手机，手抖得几乎拨不出号码打给远在省城的周兴傅。
“老板，出事了！”
电话一接通，孙立江就压低声音，把收到匿名U盘的事情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周兴傅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久到孙立江以为信号断了。
“慌什么！”
周兴傅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惊恐。
“一段来路不明的录音能说明什么？假的！肯定是纪良那个小畜生搞的鬼，想诈我们！”
“可是……老板，那声音……”
“什么声音！你不要自乱阵脚！”
周兴傅粗暴地打断他：“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继续按原计划查！给我往死里查！他们越是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就说明他们越是心虚！”
“把他们的底裤给我扒出来，看他们还拿什么跟我斗！”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
孙立江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他听得出来，周兴傅比他更慌。
那句往死里查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一种色厉内荏的自我壮胆。
孙立江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周兴傅已经把他当成了那只用来投石问路的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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