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匿名快递
省委副书记宋怀念的书房里。
“马蜂窝？”
宋怀念听完纪良的汇报，放下手里的茶杯，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这个比喻倒也贴切，只不过这个马蜂窝早就该捅一捅了。”
纪良坐在他对面喝茶。
宋怀念叫他来绝不只是为了听他讲一个抓捕故事。
“钱费云的案子，省纪委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深挖彻查的调子也定下来了。”
宋怀念看着纪良：“但是，拔出萝卜带出泥，青原市的医疗系统这块地烂了这么多年，只拔一个钱费云，治标不治本。”
“领导的意思是？”
“斩草，就要除根。”
“钱费云只是个商人，他能织起这么大一张网，背后必然有官方的人在给他当保护伞，这个伞才是我们要打掉的真正目标。”
纪良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个伞指的是谁，正是那个在周兴傅倒台后立刻撇清关系，甚至反过来踩一脚的陈副市长。
动一个商人和动一个在任的市级领导，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小纪啊，”
宋怀念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我知道这件事的难度，陈副市长在青原市经营多年，根基很深，从正面攻坚几乎不可能。”
“所以，我需要你换个地方。”
宋怀念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纪良面前。
文件上，关于青原市下辖一个贫困县安平县的扶贫项目报告。
其中，一个关于健康扶贫的医疗援助项目被红笔圈了出来。
“安平县的这个项目，省里每年都会拨付一笔专项资金，用于采购药品和医疗设备，改善当地的医疗条件。”
“但这笔钱就像泼进沙子里的水，年年投，年年不见响，安平县的医疗水平还是全省垫底。”
纪良明白宋怀念的意图。
这是一个新的突破口。
如果说青原市是主战场，那安平县就是一条可以迂回包抄的秘密通道。
“陈副市长正是这个项目的直接负责人。”
“这是对你的新考验。”
宋怀念看着他：“办好了，你在青原市才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办不好……你捅的这个马蜂窝，第一个蜇死的就是你。”
这既是任务，也是警告。
从宋怀念的书房出来，省城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
纪良没有马上回青原，而是独自一人在江边走了很久。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人，脚下是万丈深渊。
……
林小美正坐在自己的公寓里，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她通过自己的渠道继续深挖着康健生物那家南方化工集团供应商的背景。
越是深入，她就越是心惊。
那家集团的业务盘根错节，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但好几个关键的海外账户都与苏晴的家族企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个发现让她坐立不安。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纪良。
告诉他就等于把他推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一边是刚冒出点头的男女之情，一边是他非干不可的正经事。
这道题怎么选都得扎自己一刀。
可这事要是不跟他说，万一哪天被别人给捅出来了，苏家出了事，纪良回过头来会不会怨她？
她心里正一团乱麻的时候，纪良的电话来了。
“去查一下安平县最近五年所有的医疗援助采购单子，我要看原始记录，越细越好，明天一早给我。”
纪良的口气跟平时一模一样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是在交代一件普通的工作。
林小美捏着听筒，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怪异地就落回了肚子里。
“是，局长。”
挂了电话，她把电脑里所有跟苏家有关的调查文件一个不留全删了。
她想在纪良做决定之前，她先替他做个决定。
她得用她自己的法子护着那个男人。
第二天，纪良刚进办公室，一杯水还没喝完，林小美就把一沓厚厚的报告放在了他桌上。
他一页一页地翻，眉头越拧越紧。
安平县采购这摊子事比他想得还要烂。
大笔的合同钱都流进了几个听都没听过的小皮包公司，买东西的价钱更是高得不像话。
这哪是贪钱，这简直是趴在穷人身上吸血。
办公室的门响了两声。
是纪良的秘书，他手上抱着个快递盒子，上面什么都没贴。
“局长，是您的件，没写谁寄的。”
纪良皱了皱眉，让他放桌上。
他拆开盒子，里头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老式牛皮纸文件袋。
他撕开文件袋的封口，从里面倒出来的不是预想中的举报信或者照片，是一本小学读书时常见的旧得发黄的字典。
书角都翻烂了，起了毛边。
凑近了闻，一股子霉味混着灰尘呛鼻子。
这玩意儿像是搁哪个角落里发了好几年的霉。
秘书看着这东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局长，这……扔了吗？”
“先放着。”
纪良摆手，让她们出去。
门一关上，办公室里就他一个人。
他这才把字典拿起来，把字典凑到鼻子底下，那股霉味之外还有种说不出来的烟味。
不是卷烟，是旱烟袋锅子里那种呛人的味儿，他小时候在乡下闻过。
手里一沉比一般的字典分量重。
他一页一页地翻，纸上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写，一个记号都没画。
好像就是有人对这本字典爱不释手，一天摸上上百遍，但是一个字都舍不得写？
事情不对头。
花这么大工夫把这东西弄到他办公室就是为了让他看一本破字典？
不可能。
忽然。
纪良随手翻到某一页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一顿！
书页的角上有个小小的折痕，要不是用手摸，眼睛看都看不出来。
他顺着这个痕迹往后找，又找到了几个一样的。
他找到一支笔，把所有带折痕的页码抄在纸上。
128，315，520，815，1107。
五个数字什么意思？
他拿起安平县的采购报告比对。
钱数？
对不上。
项目号？
也对不上。
到底是什么？
一整个下午，纪良就对着这串数字发愣。
林小美中途进来过一趟，看他没反应就走过去，拿起他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杯，重新给续满了开水。
她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男人想事情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
外面天色都暗下来了。
办公室里没开灯，有点昏暗。
沈风想了一整天想得脑袋疼，眼光无意桌角的台历上，上面印着一个红圈：15号。
他嘴里念叨了一句：“十五号……”
等一下！
他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是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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