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谴玉璧
苏晴来不及多想，立刻召集团队连夜对这份数据进行分析和核实。
天亮时分，一篇调查报道在省台的官方新闻客户端上，以头条推送的形式发布。
《谁在偷换救命的疫苗？——康健生物运输黑洞调查》
这篇报道威力比之前那篇报道大了十倍不止。
如果说之前的报道还只是让民众愤怒，那这篇报道彻底点燃群众的恐惧。
自己的孩子接种的疫苗竟然可能是在运输途中被偷换的劣质品！
这还得了？
一时间，康健生物的官网被愤怒的网民冲垮，公司的客服电话被打爆，总部门口聚集起比昨天多几倍的抗议人群。
这一次，康健生物再也无法用运输单位的问题来搪塞。
因为苏晴的报道里附上一张关键的证据图表。
那张图表示所有出问题的运输车辆，背后的控股公司都指向了同一个地址，同一个法人代表。
这个法人代表不是别人，正是康健生物董事长钱费云的女婿！
这已经不是外包商的问题了，这是监守自盗，是左手倒右手的肮脏游戏！
舆论彻底引爆。
市委、市政府的电话也被打爆了，要求彻查此事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一次，压力不再仅仅指向药监局，康健生物和所有与之相关的利益方都牵扯上。
市委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会议上，之前对纪良颇有微词的陈副市长第一个站出来表态，要求成立由市纪委牵头的联合调查组，对康健生物一案进行彻查，绝不姑息！
风向在一夜之间改变。
……
药监局，纪良的办公室。
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渐渐散去的记者和人群，脸色冷漠。
林小美站在他身后低着头，像个等待发落的学生。
“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
“有时候，把把柄递给别人比自己亲自捅出去，要有用得多。”
纪良转过身。
“你最大的问题不是自作主张，是太想证明自己，所以忘了你手里东西到底该对准谁。”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吧。”
林小美犹豫了一下，顺从地坐下。
“康健生物这艘船现在已经四处漏水，但还不够。”
“光有舆论的压力只能让他们伤筋动骨，要不了他们的命。要让他们沉船，必须从内部把他们不想让人看到的底舱给炸开。”
沈风拉开抽屉，拿出一部全新的手机推到林小美面前。
“王永军那条线，从现在开始由你来接手。”
林小美看着桌上那部黑色的手机，像是在看一个滚烫的山芋。
王永军？
那个被纪良亲手扳倒的前副主任？
他竟然成了纪良埋下的人？
“他……会听我的？”
林小美心里没底。
“他会的。”
“一个是为了他那个还在里面的外甥，二个是他比任何人都想看到钱费云倒台。”
“钱费云？”
纪良解释道：“王永军当年是钱费云一手提拔起来的，也替他背了不少锅。后来王永军想单干，钱费云就把他一脚踢开，两人早就貌合神离了。”
“这是一条饿了很久的狗，只要给他一块合适的骨头，他会毫不犹豫地咬向旧主。”
林小美明白了。
纪良这是要让她去当那个喂狗的人。
“我该怎么做？”
“王永军会联系你。”
纪良靠在椅背上：“你的任务很简单，让他想办法把康健生物内部核心的财务账目弄出来。”
“这不可能！”
林小美下意识地反驳：“财务是公司的命脉，钱费云肯定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王永军就算有内线，也接触不到那种级别的机密。”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可能。”
纪良笑了笑。
“但如果，钱费云自己主动把账本交出来呢？”
这听起来比让她去偷去抢还要荒谬。
钱费云是什么人？
一只在青原市盘踞了几十年的老狐狸，他的账本就是他的命脉，藏着他数不清的罪恶和财富。
让他自己交出来无异于让他自己递上绞索。
纪良看出她眼里的困惑和不信，没有解释，那部黑色的手机又往前推了推。
“这部手机是单线联系，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药监局的林小美，你只是王永军的上线。”
林小美拿起手机。
她没有选择。
纪良那句你还有用既是赦免，也是枷锁。
“我明白了。”
她收起手机，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纪良叫住她。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放在桌上。
“我听说你母亲心脏不好，这对她的心脏病有好处。”
林小美看着那个药瓶，鼻子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个男人总能在命令之后猝不及防地递上一点温情。
这丝温情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去卖命。
“谢谢局长。”
她拿起药瓶，攥紧在手心快步走了出去。
门关上，纪良脸上的那点温情瞬间敛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宋书记，已经进网了，但笼子还不够结实。”
电话那头传来宋怀念的声音：“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一阵风，能让水面起点波澜就行。”
宋怀念在那头笑了：“你这个年轻人口气倒是不小”
“好，这阵风我给你。”
……
当天晚上，林小美用那部手机联系了王永军。
电话一通，她没报自己是谁，学着纪良平时那种上位者的口气下了第一个指示。
“钱费云的生日快到了吧？”
电话那头的王永军听着这个陌生的女声，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啊……是，是下个周末。”
“他不是喜欢古玉吗，你帮我送个大件过去。”
……
在青原市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茶馆里，王永军见到林小美说的那个人。
那人闷葫芦一个，一句话不说，从包里拿了个长条的盒子递给他。
王永军把盒子打开，就看了一眼。
手一哆嗦差点把东西扔了。
那是个汉朝的玉璧，玉的质地没的说，油润得很。
可那上面用红得发黑的血沁色刻了两个老篆字。
天谴。
光这块玉就值不少钱，可配上这两个字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瘆人味道，看得人后背发毛。
王永军心里直犯嘀咕，纪良这手够黑的，这是要往人心窝子里捅刀子啊！
钱费云的六十岁生日宴办得非常大，整个青原市但凡有点头脸的差不多都来了。
宴会厅里，钱费云一张脸喝得油光锃亮，穿着一身专门找人做的唐装，被一群人围着说好话。
那架势跟个土皇帝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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