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我是，小丑？
“可是……他们要是真下来查怎么办？那些东西明摆着是假的，可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证据来反驳啊！”
吴书玉急得都带了哭腔。
她太清楚了，一旦被正式立案，就算最后查清楚你是干净的，你这个人也算完了。
那种被组织怀疑审查的印记会跟着你一辈子。
“谁说我们没有证据？”
纪良拉开办公桌中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U盘递给吴书玉。
“这是什么？”
吴书玉愣愣地接过来。
“能要了郑远航命的东西。”
纪良眼中寒光一闪。
“你现在马上去一趟省城，不要惊动任何人，把这个东西亲手交给省报的苏晴。”
“交给她？”
吴书玉更糊涂了。
“她现在不是正追着我们咬吗？把东西给她，不是肉包子打狗？”
“不。”
纪良摇了摇头。
“这条咬人的狗马上就要掉转枪口去咬它的旧主人了，苏晴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该怎么做。”
吴书玉将信将疑地离开了。
纪良重新铺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这一次，他写下了四个字：
“风起云涌。”
笔锋苍劲，力透纸背。
……
吴书玉连夜驱车赶往省城。
她的心跳得很快，手心里全是汗。
U盘就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她不明白，纪良为什么要把身家性命压在一个刚刚还在攻击他们的女人身上。
这不合常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
苏晴那支笔的厉害她领教过，之前能把青原捧成样本，现在就能把纪良踩进泥里。
把这样一枚关键的棋子交给一个立场不明的人，无异于与虎谋皮。
车子驶入省城市区已经是深夜。
吴书玉没有去酒店，是按照纪良给的地址将车停在了一个老旧小区不起眼的角落里。
苏晴就住在这里。
没有霓虹闪烁，没有门禁森严，就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居民楼，楼道里的声控灯时好时坏。
吴书玉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凌晨一点才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巷子口，苏晴从车上下来。
她看起来很疲惫，脱掉了白天的职业套装，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风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吴书玉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苏记者。”
苏晴听到声音，身体明显一僵，回头看到是她，浑身散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吴主任？这么晚了你跟踪我？”
“我不是跟踪你，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吴书玉开门见山，跟这种聪明人绕圈子没有任何意义。
“找我？是纪局长让你来的吧？”
苏晴扯了扯嘴角，露出嘲讽的笑。
“怎么，是想来收买我，还是想来威胁我？”
“都不是。”
吴书玉将那个U盘递了过去。
“纪局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他说你看过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苏晴的目光落在那个U盘上，没有立刻去接。
“这里面是什么？”
“是能证明纪局清白，也能让郑远航万劫不复的东西。”
吴书玉一字一句地说：“纪局还说，你是记者，你的笔应该为真相服务，而不是成为某些人手里的刀。”
苏晴沉默了。
路灯昏黄的光线洒在她脸上，明暗不定，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良久，她才伸出手接过U盘。
“你跟纪良说一声，”
“我这支笔写的东西必须是我亲眼看到的，这里面的玩意儿要是他编出来耍我的，他现在是什么下场，我能让他比现在惨十倍。”
她没再多看一眼，转过身消失在黑漆漆的楼道里。
吴书玉站在原地看着铁门哐一声在她身后合拢。
这件事她掺和进来到底算怎么回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想不了那么复杂。
纪良那个人决定豁出去信这个女人一次，那她能做的就是信纪良。
苏晴回到自己小小的出租屋，灯没开。
她整个人摔进沙发里，手心里死死攥着U盘。
硬邦邦的棱角硌着掌心，这点刺痛感反倒让脑子里一团乱麻的念头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她信不过纪良。
说白了，官场上混得她一个都不信。
戴着面具演戏的，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她见得还少吗？
但郑远航她照样不信。
那是个生意人，骨子里都是算计，为了赚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拿出来的那些所谓的证据都对得上，环节都扣得死死的，看着就像是早就挖好了坑，就等她往下跳。
她窝在黑暗里把这阵子跟纪良打交道的细节都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过筛子。
那个人话不多，情绪也藏得深，你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开会的时候他能不带一个脏字用一堆专业词儿把对手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可私下里他又会用平常的口气跟她说起自己当年是怎么坐冷板凳，没人搭理的。
他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劲儿，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拧在了一起。
有时候让你觉得他是个狠角色，为了往上爬什么都敢做。
有时候又觉得他心里还存着点不切实际的念头，天真得可笑。
这股劲儿让她想弄明白，又让她不敢靠得太近。
她才从沙发上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到书桌边按下电脑的开机键。
U盘插进电脑，她点开那个唯一的文件夹。
屏幕亮光映在她脸上，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里面没有一个字的文件，只有几个视频和一个音频。
第一个视频的镜头晃得厉害，像是在车里隔着玻璃拍的。
画面里，一家看起来消费不低的会所门口，郑远航手下那个总穿黑衣服的男人把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塞给了一个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苏晴有印象，就是之前那个突然辞职不干的餐厅服务员。
第二个视频场景换到了一个地下停车场。
还是那个黑衣男人，对面站着一个把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
戴帽子的男人递给他一沓纸，看起来像是银行流水，他把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推了过去，箱子打开的瞬间能看到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红票子。
第三个视频让她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一间办公室里，郑远航坐在老板椅上。
一个技术员模样的人坐在电脑前，鼠标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着。
几段正常的银行流水记录就被他拆开剪切，再重新拼在一起，日期和数字被一个个地改掉……
最后，一份谁也看不出破绽的转账记录就这么做好了。
视频里，郑远航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我要让纪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最后那份音频文件是郑远航和省报那位副总编的通话录音。
“……老哥，事情就拜托你了。那个姓苏的丫头不是一直跟纪良走得很近吗？这次正好让她亲手把纪良送进去，也算是一箭双雕……”
“……你放心，事成之后，你儿子在国外那家公司的投资我包了……”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苏晴手脚冰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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