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演戏
苏晴的心像是被人猛地攥了一下。
她面上不动声色又聊了几句，才装作不经意地要到了那个服务员的联系方式和住址。
这事有门儿了。
可当她按着地址找过去的时候，面对的却是一扇冰冷的铁门。
隔壁的邻居说这家人半个多月前就搬走了，走得挺急的，听说是回老家了。
线索就这么断了。
苏晴一个人站在空荡荡散发霉味的楼道里，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对方这手脚做得太干净了，干净到就像是有人拿着抹布刻意把所有痕迹都擦掉一样。
这反而让她心里更踏实了——她的方向没走错。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拨通纪良的电话。
“在哪儿？见一面。”
……
两人约在市郊的一个茶馆，地方很偏几乎没什么客人。
纪良到的时候苏晴已经在了，正一个人看着窗外出神，窗外是满地的落叶。
她看着有点累，眼底下泛着青色。
纪良在她对面坐下，没绕弯子直接问：“出事了？”
他看得出来苏晴的情绪不对。
苏晴没说话，从包里拿出那个牛皮纸袋推到他面前。
“你先看这个。”
纪良打开纸袋，看到那些照片和银行流水单时，眼神瞬间像结了层冰冷。
但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很平静地把那些东西一张张看完，又一张张地放回纸袋里。
“谁给你的？”
“我的领导。”
苏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一个自称线人的人直接把东西送到了我们副总编的办公室，现在他让我回来把你这个官商勾结的典型给挖出来。”
纪良没有马上解释。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苏晴，那眼神太深，看得苏晴觉得自己的所有念头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你信吗？”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在苏晴心上。
她来这里，就是想从纪良身上找到一丝破绽，一丝心虚。
可她什么都没看到。
只看到了坦然，一种近乎冷漠的坦然。
“我不知道。”
苏晴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些东西……做得太真了。”
“是啊，太真了。”
纪良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全是嘲讽。
“真到就像是有人算好了你的心思，专门给你量身定做的一样。”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苏晴，你动脑子想想，如果我真要跟李德明搞权钱交易，我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吃饭，还留下这么清楚的照片？”
“如果真有几百万的脏钱要过手，你觉得会用这种一查就明的银行转账？”
纪良的话都敲在关键处。
苏晴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
是啊，以纪良的脑子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蠢的把柄？
这根本就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是郑远航。”
纪良放下茶杯，语气很肯定。
“他知道你还在青原，也知道你写了那篇替我说话的报道。他这是在将你的军，也是在将我的军。”
“他想借你的手把我彻底按死，顺便也让你这个记者变成一个被人利用的笑话。”
纪良看着她，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他想毁掉的不光是我的前途，还有咱们俩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那点东西。”
苏晴的心猛地一抽。
那点东西。
她忽然明白纪良为什么不急着辩解。
他在等，等她自己来判断。
这是一场考试。
考她苏晴是信那些天衣无缝的证据，还是信眼前这个男人。
“我需要证据。”
苏晴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能只凭你几句话就回去跟我的领导交差。”
纪良的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证据，我会给你。”
“但不是现在你想把后面的人揪出来就不能打草惊蛇。”
他身子往前倾，声音压得更低。
“苏晴，你得帮我演一场戏。”
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演？”
她知道纪良要开始反击了。
“很简单。”
“你就按你们领导的意思查我。”
“你要表现出对我极度的不信任，去百草堂，去我工作过的地方，去挖所有能挖到的黑料。动静越大越好，要让所有人都觉得你苏晴这次是铁了心要跟我纪良死磕到底。”
苏晴瞬间就懂了。
这是障眼法。
纪良要故意卖个破绽让郑远航以为他的计策成了，让那只躲在暗处的，放松警惕。
苏晴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你就不怕我演着演着就当真了？”
“你不会。”
纪良的回答简单又笃定。
这份笃定让苏晴那颗悬着的心莫名地落了地。
“好。”
她点了点头。
“我帮你，但你得答应我整个计划我必须知道。”
“当然。”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纪良把他的全盘计划都告诉了苏晴。
他不仅要洗干净自己身上的脏水，还要顺着这条线把郑远航伪造证据、栽赃陷害的罪名做成铁案。
他要让那条毒蛇自己把脑袋伸进他早就准备好的套索里。
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是一个饵。
一个足以让郑远航彻底疯狂不惜暴露自己的饵。
……
第二天，整个青原市的官场和医药圈就像被扔进了一颗炸弹。
省报的王牌记者苏晴突然调转枪口开始全方位地炮轰纪良。
她先是写了一篇措辞严厉的内参，直指青原市的自查自纠就是一场糊弄人的秀，是典型的地方保护。
紧接着，她带着摄影记者大张旗鼓地开进了百草堂，要求查阅所有原始账目，约谈大量的基层员工，那架势比省里下来的工作组还吓人。
风向一夜之间就变了。
所有人都觉得纪良这次是真栽了，被省城的媒体给咬死了。
那些之前被纪良压得抬不起头的对头们个个都在私底下幸灾乐祸，搬着板凳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倒台。
身处风暴中心的纪良也立马慌了神。
他不仅在公开场合多次回避苏晴的采访，甚至给下面下了死命令谁都不准接触记者。
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更让外面的人相信他就是心里有鬼。
所有人都以为纪良已经走投无路，他下了一步谁也看不懂的棋。
他让李德明通过一个很隐蔽的海外账户往国内一个亲戚的户头上，转了一笔高达五百万的巨款。
这笔钱的来路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是李德明早年在海外投资的合法收益。
但在郑远航的监视里，这笔钱的出现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铁证！
是纪良在得知自己被调查后狗急跳墙转移赃款的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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