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将计就计
纪良的目光从吴书玉脸上移开，落在了林小美煞白的俏脸上。
出人意料的是，他非但没有半分紧张。
“知道了。”
“就按照他们的要求，把所有材料都准备好，一份不少地送到他们指定的会议室。吴主任，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姿态要放低，要让他们充分感觉到我们的坦荡和积极配合。”
吴书玉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有些迟疑：“纪局，这样会不会太被动了？那个王建国，我听说他就喜欢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万一被他抓到点什么……”
“没有万一。”
纪良打断了她。
“我们自己没做亏心事，就不用怕半夜鬼敲门。身正不怕影子斜。去吧。”
吴书玉看着纪良笃定的眼神，心中有疑虑，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带上，偌大的办公室里瞬间只剩下纪良和手足无措的林小美。
纪良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她面前，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衣领，动作自然又亲昵。
“怕了？”他低声问。
林小美咬着下唇，用力地点了点头，眼里的恐惧藏都藏不住。
“有我在，你怕什么？”
纪良的指腹摩挲她的脸颊。
“他们想查，就让他们敞开了查；他们想看，就让他们仔仔细细地看。”
“这出戏才刚刚拉开序幕，你什么都不用做，”
他的声音里带着玩味：“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坐在观众席上，看我怎么把那个自以为是的主角一步步变成一个跳梁小丑。”
……
周婉最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邵明倒台之后，她完全按照纪良电话里的指点，快刀斩乱麻地处理掉了名下几处扎眼的资产，换到了一个更不起眼的旧小区里居住。
日子表面上看起来恢复了风平浪静，但那种无时无刻不被人窥视的感觉像影子一样如影随形。
小区楼下那条林荫道的拐角处，总有一辆黑色的老款桑塔纳停在不显眼的位置，一停就是一整天。
她出门去超市买菜，总能感觉到身后有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在跟着。
晚上拉上窗帘的总觉得对面那栋楼的窗口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这天下午，她刚提着购物袋从超市回来，就看到一个快递员等在单元楼门口。
“请问是周婉女士吗？这里有您的一个包裹。”
她心里很疑惑，自己最近压根没有网购过任何东西。
签收之后拿回家，包裹很轻，几乎没有分量。
她用钥匙划开胶带，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她和邵明刚结婚没多久，两人去海边旅游时的合影。
那时的她笑靥如花，亲密地依偎在邵明身边，邵明意气风发地搂着她的肩膀。
照片本身没有任何威胁性，甚至还很温馨，却让周婉在一瞬间如坠冰窟！
这根本不是一张普通的照片！
这是当年邵明藏在他书房墙壁一个秘密夹层里的东西。
那个地方除了他们夫妻二人，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送来这张照片的人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向她宣告：我知道你的一切，更知道邵明的一切。
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马三！
一定是那个失踪了的马三！
周婉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她丢下相框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凭着记忆拨出了那个她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纪良！他……他来找我了！”
周婉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话说得几乎不成句子。
“他给我寄了一张照片过来，是……是邵明以前藏起来的……”
“别慌，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电话那头，纪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周婉强迫自己深呼吸，用最快的速度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知道了。”
纪良听完，只回了三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我……我现在该怎么办？他是不是要对我下手了？纪良，我好怕……”
“怕什么？”
纪良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
“他这是在试探你，也是在敲山震虎。他一方面想让你知道，他手里还握着能威胁到你的东西；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你背后到底有没有人。你现在表现得越慌张，他就越得意。”
“那我应该……”
“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用做。”
纪良的语气不容置疑。
“继续过你现在的生活，买菜，做饭，散步，就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那张照片你也没收到过。”
“他如果再有下一步的动作，不管是主动联系你，还是再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你都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但是，在我让你动之前，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扮演好那个死了丈夫、惶惶不可终日的普通寡妇。明白吗？”
纪良的话像是一剂强效的镇定剂，周婉混乱的心绪和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了下来。
“好，我听你的。”
挂断电话，纪良脸上的温和与平静瞬间褪去，。
他走到办公室的窗边，俯瞰着楼下繁忙的街道，拨出了另一个号码。
“是我。”
“马三露面了，我稍后给你发个地址和一张照片，派两个最稳妥的人，二十四小时给我盯死了。”
“我要知道他见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去的每一个地方。另外，查查那辆黑色桑塔纳的底细。我只要盯住人，不要惊动蛇。”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明白。”
青原这张无形的大网，终于又有了新的动静。
马三这条滑了许久的鱼，既然主动咬了钩，就别想再轻易脱身了。
与此同时，市药监局五楼的临时审计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省厅监察室副主任王建国，一个五十岁左右、面容刻板、法令纹极深的男人，正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吴书玉的人事档案。
档案非常干净，履历清晰，每一次的职位变动都有据可查，程序上无懈可击。
旁边的一位审计员压低声音小声说：“王主任，吴书玉同志的档案我们已经反复核对过三遍了，没有任何问题。”
王建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手将档案丢在桌上，又伸手拿起了林小美的那份档案。
这份档案就简单多了，一个刚毕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大学生，履历清白得就像一张白纸。
王建国的目看向在了她之前的工作单位那一栏上——明瑞医药销售分公司。
“明瑞医药……”
一丝精光在他深陷的眼窝里一闪而过。
“邵明案的核心涉案企业。他纪良前脚刚上任，后脚就把明瑞医药的人安插在自己身边当秘书。哼，这本身就是个天大的问题！”
他当即拍板，对身边的记录员说：“通知下去，下午二点，安排跟林小美同志进行一次单独谈话，我要亲自问问情况。”
这边的最新进展，第一时间就通过吴书玉传到了纪良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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