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 魔鬼的低语
“新时代。”
白头鹰统帅办公室里，那支烧穿昂贵波斯地毯的雪茄，早已化为无人问津的灰烬。
情报部门负责人手里，那份标注着最高等级的“方舟”档案滑落在地，绝密文件散落一地，却无一人弯腰。
汉东国际会展中心。
近万人的会场，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金属熔断的焦糊味，穹顶破碎的水晶吊灯，折射着末日般的光。
可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钉在舞台中央。
那个男人。
他用一场全球直播的恐怖袭击，开了一场前所未闻的发布会。
他将敌人最恶毒的杀招，变成了自己最华丽的战利品陈列。
他不是在展示科技。
他是在宣告一种权柄。
一种……重新定义“胜利”的权柄。
这超越了狂妄。
这是神谕。
亦或是，魔鬼的低语？
无人能够分辨。
他们只知道，从这一刻起，战争的形态，世界的棋局，人类对“力量”二字的全部认知……
被这个男人，用一个轻描淡写的词语，彻底颠覆。
“我操……”
反恐联合指挥部，赵东来的喉结滚动了半天，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他死死盯着屏幕里那个宣告新时代降临的身影，又机械地扭头，望向身边平静得仿佛在看天气预报的祁同伟。
一种荒诞感，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裂。
他忽然觉得，自己过去几十年搏命换来的功勋，经历的所有枪林弹雨、生死一线，与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相比……
连幼儿园的泥巴游戏都算不上。
别人在谈“灵魂”，在玩“认知域”，在进行高维战争。
自己还在研究92式手枪的后坐力对射击精度的影响。
降维打击。
这他妈的，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祁同伟没有理会身边已经开始重塑世界观的赵东来。
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屏幕里的兄长。
那颗紧绷到几乎要炸裂的心脏，终于缓缓沉回胸腔。
紧随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极致崇拜与绝对安全的暖流，包裹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他的哥哥。
那个永远走在所有人前面，为他，也为这个国家，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他总说，把一切交给他。
直到今天，祁同伟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重量。
“后续工作，交给你了。”祁同伟的声音将赵东来的灵魂拽回了躯壳。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现场封锁，安抚民众，清理那些……残骸。”
“啊？哦！是！”赵东来猛地一个激灵，身体本能地立正。
“记住，”祁同伟的眼神变得极具压迫感，“所有‘净化者’的残骸，一根螺丝都不能遗漏，全部打包，启动最高保密等级，即刻送往京城。”
那些，是战利品。
是哥哥送给龙国，用以解剖“方舟”科技的第一份见面礼。
……
舞台上，祁同光平静地扫视着台下那一张张失魂落魄的脸。
他缓缓抬手，再次叩击了两下麦克风。
“咚，咚。”
那轻微的声响，此刻却如同两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将他们从巨大的恍惚中震醒。
“我知道，各位有很多疑问。”
“但请允许我，先为这场小小的‘技术演示’中，受到惊吓的各位，致以诚挚的歉意。”
他的语气真诚，甚至微微欠身。
但这番彬彬有礼的致歉，落入众人耳中，却比任何嚣狂的宣言都更令人头皮炸裂。
小小的……技术演示？
你管刚才那场差点将万人会场夷为平地的地狱图景，叫技术演示？！
“为保证后续发布会的顺利进行，我们将有二十分钟的中场休息。”
“工作人员会引导各位前往休息区，我们提供了免费的茶点与……心理疏导服务。”
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请大家放心，会场的安保系统，在刚才，已经完成了‘实战升级’。”
“现在，这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说完，他转身。
在无数道混杂着敬畏、恐惧、狂热与迷茫的目光注视下，不疾不徐地走下舞台，身影融入后台深沉的阴影。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整个会场才像是被重新注入了氧气。
濒死的人群开始剧烈喘息。
“上帝……”
“他说了什么？认知域？灵魂？”
“那不是袭击……那是一场……表演？”
“疯了，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压抑到极点的议论声轰然爆发，却又在周围“天兵”战士冰冷的注视下，迅速压低。
各国记者则状若疯魔，扑向自己的通讯设备。
他们很清楚，自己正在见证历史的分水岭。
忘掉所有准备好的通稿，忘掉所有关于地缘政治的分析模型。
从现在起，世界新闻的头条，将永远被一个名字占据。
龙国，祁同光。
以及，那个被他轻描淡写抛出的，名为“认知域干涉”的，神魔之技。
……
与此同时。
地球某处，一个无法被任何雷达与卫星锁定的深海基地内。
幽暗的穹顶大厅，数十块巨大的全息光屏，是唯一的光源。
最大的那块屏幕上，定格着祁同光转身离去的背影。
死寂。
比汉东会场的死寂，更加深沉，更加粘稠，几乎要凝固成实体。
这里是“方舟”的区域节点之一。
“净化者”计划的溃败，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掌，狠狠抽在每一个自诩为“牧羊人”的成员脸上。
他们最骄傲的，超越时代的生物兵器，在全球直播中，被目标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
活活“吓”成了废铁。
这不是失败。
这是羞辱。
【警告：净化者单元 A1-K5（共37名），集体离线。】
【状态分析：遭遇未知高维模因攻击，生物脑核心发生不可逆逻辑级联崩溃。】
【结论：任务彻底失败。损失评估……无法计算。】
猩红的数据流，在黑暗中无声滚动，像是这个庞大组织淌出的鲜血。
终于，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的量子加密信道由‘普罗米修斯’亲自构架，不可能被破解。”另一个声音反驳，却无法掩饰其中的颤抖。
“他没有破解。”第三个声音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波动，“他说了，他绕过了程序，直接攻击生物核心。”
“攻击‘灵魂’？荒谬！那是原始人类愚昧的幻想！”
“那么，请你解释屏幕上发生的一切。”
争论，戛然而止。
是啊，怎么解释？
用科学去审判眼前发生的神迹？还是用神学去定义无法理解的科技？
突然，大厅中央的主屏幕，所有数据流瞬间清空。
一行散发着白金色光芒的文字，浮现出来。
那是一种更古老、更高级的协议指令。
【牧羊人协议，权限变更。】
【目标档案：祁同光（龙国）。】
【威胁等级评估……修正。】
【由‘阿尔法级科学家’，提升为……】
屏幕上的文字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像是在进行某种横跨无数数据库的恐怖运算。
最终，两个全新的，足以让“方舟”组织所有高层心脏骤停的词汇，缓缓亮起。
【天灾级掠食者】
【应对方案：启动‘乌洛波洛斯’协议。】
……
汉东，会展中心后台。
祁同光安静地坐在休息室里，面前一杯热茶，雾气氤氲。
他摘下了眼镜，用一方丝绸镜布，极其缓慢地擦拭着。
没有了镜片的遮挡，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
那里面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掌控全局的骄傲。
只有一片宇宙真空般的冷静，以及冷静之下，一丝精神过度透支后留下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暗影。
作为“恐惧模因”的广播者，即便有层层防护，他的精神依旧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冲击。
那些来自宇宙最深处的死寂与虚无，如同一根冰冷的探针，刺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门被轻轻推开。
祁同伟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嘈杂。
“哥。”
他走到祁同光面前，看着兄长那比平时略显苍白的脸色，喉咙有些发紧。
“坐。”祁同光戴上眼镜，重新将那份外泄的真实情绪，隔绝在镜片之后。
祁同伟依言坐下。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化作一句：“都处理好了。”
“嗯。”祁同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哥，你……”祁同伟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你没事吧？”
他指的，是那场无人可见，却凶险万分的精神风暴。
“我像是会有事的样子吗？”祁同光放下茶杯，反问。
祁同伟看着兄长那平静如水的表情，也笑了。
是啊，他可是祁同光。
“不过，”祁同光话锋一转，“‘方舟’比我想象的，要沉不住气。”
“他们会善罢甘休？”
“不会。”祁同光摇头，“今天，我只是在他们的羊圈门口，扔了一颗鞭炮。里面的羊受到了惊吓，但牧羊人，只会更加愤怒。”
“他们会端起猎枪，而不是选择逃跑。”
祁同伟的眼神凝重起来：“那我们……”
“所以，”祁同光看着他，眼神里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意，“发布会，才进行到一半。”
“你撕破了他们的脸皮，他们现在恨不得生吞了你。你还要继续？”
“当然。”祁同光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无人能懂的深意。
“因为接下来要发布的‘产品’，才是真正送给他们的……一份厚礼。”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中山装的领口，推开了门。
门外，是即将再次沸腾的世界。
“走吧，同伟。”
“带全世界的客人，见识一下龙国真正的待客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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