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安顿倭寇

烛火燃尽，长夜终过。

承祜几乎是伴着窗外第一缕熹微晨光起身的。

“主子，您昨夜没歇好，今日的早朝……”陈保端着一盏温热的参茶，忧心忡忡地说道。

承祜接过茶盏，浅啜一口。

“无妨，有些事，今日必须在朝堂上定下来。”

正思忖间，一名户部的郎中神色慌张地在殿外求见，被陈保引了进来。

“奴才给太子爷请安！”那郎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带着颤音，“爷，出……出事了！”

承祜眸光微动，声音平稳如初：“起来说话，何事这般惊慌？”

“回爷的话，天津港八百里加急奏报，日本……日本幕府赔付的第一批劳力，到了！”郎中颤巍巍地从袖中掏出一份火漆密封的奏报，“整整五万人，一条条的福船，把港口都给挤满了！天津知府快急疯了，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安置在哪儿？怎么管？万一闹起来，那可是天大的乱子啊！”

承祜接过奏报，并未拆开，心中早已了然。

“知道了。”他将奏报随手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听说今日天气不错，“让天津知府好生安抚，供给食水，严加看管，不许出任何纰漏。孤，这就去面见皇阿玛。”

那郎中愣住了。

不知为何，他那颗因为恐惧而狂跳的心，竟瞬间安定了下来。

有太子爷在，天，就塌不下来。

……

太和殿的朝会，气氛一如既往的庄严肃穆。

当鸿胪寺卿将日本劳力抵港的消息公之于众时，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如同蜂群过境。

“五万人！天爷！这可如何是好？”

“倭人素来狡诈凶残，聚于一处，恐生祸端啊！”

“吃喝就是一笔天大的开销！我大清国库虽因太子爷的远征而充盈，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兵部尚书出列奏道：“启禀皇上，臣以为，当将其分化，遣送至各地矿山、采石场，充作苦力。一来可解我大清劳力之缺，二来使其劳累至极，无力反抗。”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不少附和。

在这些朝臣眼中，这五万日本人与战俘无异，理当被压榨至死。

户部尚书却面露难色：“但路途遥远，押送成本巨大。且各地矿山皆有定数，骤然增加数万劳力，管理、食宿皆是难题，反而容易滋生瘟疫。”

一时间，朝堂之上，争论不休。

有人主张严酷镇压，有人担忧后勤成本，却无一人能拿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万全之策。

康熙高坐于龙椅之上，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争得面红耳赤的群臣，最后，落在了那个静静伫立、仿佛置身事外的身影上。

他的长子，大清的太子，承祜。

从始至终承祜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眼前这场关乎五万人命运的争论，与他无关。

可康熙知道，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相关的人了。

“太子，”康熙终于开口，“你有何高见？”

承祜缓缓出列，先是向龙椅上的康熙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环视众臣。

“诸位大人所虑，皆是国之大者，承祜受教。”

他的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原本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然，承祜以为，这五万倭人，非我大清之负累，实乃皇阿玛天威感召，送来的一份大礼。”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承祜却不理会众人的惊愕，继续说道：“敢问诸位大人，我大清疆域何处最为广袤，何处又最为苦寒荒芜？”

不等众人回答，承祜已然给出了答案：“是关外，是我大清龙兴之地的东北地区！”

“那一大片土地，沃野千里，皆是上好的良田。然苦于人烟稀少，开垦不足，大片沃土至今仍是荒草丛生。此为憾事一。”

“我大清八旗精锐，多驻守九边，防御蒙古，威慑罗刹。然后方粮草补给线漫长，耗费巨大，此为国库之忧，憾事二。”

“如今，五万青壮劳力从天而降，何不将他们悉数遣送至东北？”

“给他们农具，给他们种子，划定区域，令其开垦荒田。”

“第一年，官府供给口粮，使其活命。第二年，收其所获之三成，以作军粮。第三年起，收五成。如此一来，不出五年，东北便可为我大清再添一个产粮大仓。届时，北境驻军粮草自足，国库压力骤减，此一举两得之策。”

“至于管理，”承祜微微一笑，那笑容，竟让殿内的烛火都为之一亮，“东北乃我八旗根基所在，各地皆有驻军。更何况，有衣穿，有饭吃，有田种，有活路，谁又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去造反呢？以工代监，以食为赏，分化拉拢，奖惩分明，诸位认为如何？”

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想的是如何处理这五万人的麻烦，而太子想的，却是如何利用这五万人，为大清开辟出一个新的未来。

不仅解决了安置问题，还顺带解决了东北的开发和军粮问题。

龙椅之上，康熙沉默了许久，久到殿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就在众臣以为皇上要驳斥这过于异想天开的提议时，康熙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

“此策，尚可。但，这只是第一年。往后九年，还有四十五万。东北虽大，也容不下这许多人。届时，又当如何？”

承祜却仿佛早有预料，躬身一揖，从容不迫地答道：“皇阿玛圣明。”

“儿臣以为，后续劳力，当用之于我大清百年大计——治理河道。”

“黄河泛滥，自古为中华大患。运河淤塞，则南北漕运不通，动摇国本。此二者，皆是耗费民力、财力无数的无底之洞。若征发我大清子民，则必致农时荒废，民怨沸腾。如今，既有这数十万不用花钱的劳力，正是天赐良机。”

“以倭人治河，以官兵监工。成，则我大清江山永固，皇阿玛功盖三皇五帝；败，亦不过是损耗些许蛮夷，于我大清百姓无碍。此乃一本万利之举，请皇阿玛定夺。”

康熙死死地盯着承祜，那双深邃的龙目之中，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他看到了一个完美的继承人，一个甚至比他年轻时更加出色的政治家。

但也看到了一个羽翼已然丰满，光芒万丈，甚至有些刺眼的太阳。

而大清的天上，不能有两个太阳。

“准奏。”

最终，康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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