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家庭的支撑
陆沉静静听着，品着杯中清茶，目光温和却洞察。
陈先生的言辞情真意切，逻辑也自洽，但他并未轻易下结论。
借着斟茶的机会，他看似随意地问起几件文物的细节，特别是那件战国玉璧的传承经历。
陈先生对答如流，叙述连贯，只是在提及玉璧时，眼神有瞬间极其细微的游移，虽快得几乎捕捉不到，却未能逃过陆沉敏锐的观察。
而陆沉集中精神暗中催动“慧眼”感知对方，这是他能力进化后极少动用的领域，对活人气息感知模糊且消耗心神，
并未察觉到明显的奸猾恶意，但却感受到一种深藏的、复杂的焦虑感，并非纯粹的文化情怀。
陆沉心中了然。
他放下茶杯，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边界：
“陈先生，您的爱国情怀和对文物的珍视，陆某感佩。
这批文物，整体看确有其价值。然而，”他话锋微转，
“陆某玩赏古物，随性而为，只助有缘人。所谓的‘合作鉴定’，请恕我不能接受。”
陈先生面色微变，似乎想说什么。
陆沉抬手示意他稍安，继续道：“不过，既然陈先生找到我，也是一场缘分。
我可以以个人朋友的身份，在你与最终可能的接收单位，
如博物馆或信誉良好的藏家接洽时，提供一次非正式的、无偿的意见参考，仅限于我个人学识所见，不具任何商业捆绑或法律责任。
前提是，所有流程必须公开、透明、合法。”
他这番话，既表明了自己不参与利益合作的态度，撇清了潜在风险，又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保留了日后在阳光下进一步了解那件“异常”玉璧真相的可能性。
他帮助的，是这批文物“回归”本身可能代表的“缘”，而非眼前这个心思未必单纯的委托人。
陈先生怔了怔，显然没料到陆沉会是这种反应——不图利，不揽事，却也没把路完全堵死。
他沉吟良久，最终化作一声苦笑和一丝真正的敬意：
“陆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是陈某冒昧了。
您的方式，我……需要再考虑考虑。无论如何，感谢您拨冗相见。”
陆沉微微一笑，颔首道别。
他知道，如果对方真心想让文物回归，会再联系他；若别有目的，自然会知难而退。
离开茶室，晚风拂面。
陆沉心中澄澈。
于他而言，古玩世界的乐趣，不仅在于辨别真伪、感知历史，更在于这过程中对人心的洞察与对自身原则的持守。
不为物役，不为利牵，只随本心，静待善缘。这份通透与从容，或许，才是他在这个圈子里真正积累下的、最宝贵的“名声”。
……
夜色温柔，将别墅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二楼的起居室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洒在相拥而坐的陆沉和杨笑笑身上。
小念安已在婴儿房里安睡，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宝宝身上特有的奶香味。
陆沉轻轻揽着妻子的肩，将白天与陈先生会面以及那批海外回流文物的事情，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包括他对那批文物整体的判断，对那件战国玉璧一丝“异常”的直觉，以及陈先生言语神情中那些微的不协调感。
“……事情就是这样。”
陆沉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暂时没有答应任何形式的合作，只保留了必要时提供一次非正式意见的可能。
笑笑，你觉得呢？”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妻子，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与征询。
在他心中，笑笑不仅是爱人，更是可以并肩探讨、彼此启迪的伙伴。
杨笑笑听得十分专注，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显然在快速消化和思考。
她没有立刻表态支持或反对，而是以一种冷静而缜密的思路，开始帮陆沉梳理利弊，这是她在他身边多年，潜移默化中养成的商业思维习惯。
“首先，从‘利’的方面看，”她声音柔和，条理却极清晰，
“这批文物如果真如所说，来源清晰，品相上乘，其文化和历史价值是毋庸置疑的。
参与其中，哪怕只是以顾问形式，对你个人在圈内的声誉和地位，是一次极好的提升和巩固，这是一种无形的资产。
而且，促进海外文物回流，是很有意义的事情，符合你的价值观。”
陆沉点头，示意她继续。
“但‘弊’端和风险也需要警惕。”
杨笑笑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了些，
“第一，就是你看出的那个‘异常’。古玩行里真假难辨，万一那件玉璧，或者其中还有其他我们没看出来的东西有问题，
哪怕你只是提供了非正式意见，一旦将来出事，也可能对你的名声造成负面影响，所谓‘瓜田李下’。”
“第二，这位陈先生。他的动机是否真的如他所说那么纯粹？‘文化交流’听起来高尚，
但背后是否牵扯复杂的利益关系，甚至是不合法的勾当？我们不得而知。
你与他初次接触，知人知面不知心，贸然深入，恐被利用。”
“第三，”她握住陆沉的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知道你有‘慧眼’，能力超乎常人。但越是如此，越要谨慎。
这种能力一旦被有心人察觉或利用，可能会给你、给我们家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她将利弊分析得透彻分明，既看到了机遇，也点明了潜在的危险。
说完后，她仰头看着陆沉，眼神清澈而坚定：
“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如果你觉得值得一试，想去探寻那件玉璧背后的真相，想去为文物回归尽一份力，那就去做。
如果你觉得风险过大，不想沾染是非，我们立刻回绝，安心过我们的日子。
我们家，不缺这个名声，也不图那份虚利。”
她的话语，如同最温柔的涓流，涤荡了陆沉心中最后一丝犹疑。
他紧紧回握她的手，心中暖流涌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明白你的顾虑，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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