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朕应了你


眼看底下又要吵起来,凤魈澈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他不想管这些破事。

他的江山,是踩着血和骨头抢回来的,不是用来当保姆的。

可他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张脸。

换做是她,定会答应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心里那股烦躁就更盛了。

当夜,凤魈澈处理完奏折,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了琉璃轩。

他熟门熟路地翻窗进去,谢桃桃正坐在灯下,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他走到她身后,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

谢桃桃早就察觉到他来了,写完最后一笔,才吹干墨迹,头也不回地开口。

“陛下是来看我死了没有,还是来给我送断头饭的?”

凤魈澈在她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朕的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他喝了口茶,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

“东边的山匪,你怎么看?”

谢桃桃写字的动作停下。

她没回头,身后那人带来的压迫感,让屋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东边的山匪。

那是朝堂的事,是边境的军务。凤魈澈这个将皇权看得比命还重的疯子,竟然会问她一个后宅妇人的看法?

“陛下问我?”谢桃桃放下笔,转过身,“我一个被父亲关在后院的阶下囚,连府门都出不去,哪有资格议论朝政?”

凤魈澈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在她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

“那伙山匪,盘踞在卧牛山。”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端着茶杯,等她的反应。

卧牛山。

是江霁遇袭的地方。

谢桃桃内心一沉。她原本以为,那只是个引子,一个为了玉玺设下的局。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屠了山下的村子,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凤魈澈的嗓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波澜。

谢桃桃握着毛笔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冰凉的笔杆硌的她指骨生疼。

她想起了施粥时,那些麻木的,没有光的眼睛。

那些人只是饿着肚子,就已活的那么艰难。而被屠戮的村庄,又是何等的人间地狱?

“一群畜生!”

她将手里的笔重重拍在桌上,墨汁溅开,在宣纸上留下一片污迹。

“既然是匪,杀了便是!还要怎么看?要我说,就该把他们一个个从山里揪出来,扒皮抽筋,挂在城墙上示众!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与朝廷作对,残害百姓的下场!”

她一向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懂得如何用最有利的方式去表演。可这一刻,那股怒火却是真的。

凤魈澈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他抬起头,看着灯下那个满脸戾气的女人。她眼里的怒火,不是装的。

他见过她算计人的样子,见过她假笑的样子,也见过她被逼到绝路时那副倔强的样子。却独独没见过她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动这么大的肝火。

屋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谢桃桃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别开脸,试图平复那翻涌的情绪。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皇帝的心思,最是难测。妄议朝政,干预军务,哪一条都是死罪。

就在她以为凤魈澈要发作时,却听见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好。”

谢桃-桃猛地回头。

“朕应了你。”凤魈澈放下茶杯,站起身,什么也没再说,转身便从窗口跃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早朝。

金銮殿上的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东境的八百里加急奏报,已经压在了每个朝臣的心头。

武将主战,文臣主和,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龙椅上的凤魈澈听着底下那群人的口水仗,脸上没什么表情。

直到所有人都说得口干舌燥,他才抬了抬手。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众卿所言,都有道理。”他慢悠悠地开了口,视线在底下扫了一圈,“只是,朕的子民,不能白死。”

他站起身,玄色的龙袍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挺拔,也愈发冷冽。

“传朕旨意,朕将御驾亲征,亲率三万精兵,前往东境,剿灭卧牛山匪寇。不降者,杀无赦。”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陛下!万万不可!您是万金之躯,怎可亲身犯险!”

“是啊陛下,区区山匪,何需您亲自出马!臣愿领兵前往!”

“请陛下三思!”

劝谏之声此起彼伏。

凤魈澈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朕意已决。众卿要做的,不是在此劝谏,而是替朕守好这京城,安抚好朕的子民。”

他这话说得不容置喙,朝中那些原本对他颇有微词的老臣,此刻看着龙椅上那个杀伐果决的年轻帝王,心里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皇帝要亲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宫内外。

凤魈澈的动作很快,点兵、调粮、安排京中防务,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临行前,他将褚兆叫到御书房。

“长乐宫那边,继续盯紧了。康慈太妃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

“是。”

“还有城南那家书坊。”凤魈澈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派人混进去,朕要知道,他们背后,到底还藏着谁。”

“遵命。”褚兆躬身领命,“陛下,那相府那边……”

“加派人手,暗中护着。”凤魈澈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若有任何异动,随时报我。”

安排完一切,已是深夜。

凤魈澈换下龙袍,又一次来到了琉璃轩。

这是他出发前的最后一晚。

他翻窗进去时,谢桃桃正靠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入神,连他走近了都没有察觉。

他没有出声,就在她身边的圆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直到一杯茶喝完,谢桃桃才像是刚发现他一样,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陛下这是来与臣女辞行的?”

凤魈澈从怀里拿出一块黑色的铁质令牌,扔在了她面前的矮几上。

令牌入手冰凉,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苍鹰。

“这是朕的暗卫令牌,见此令如见朕亲临。”他看着她,嗓音比平日里要低沉几分,“你拿着,京中若有变故,可凭此令调动潜伏在京中的三十名苍鹰卫。”

谢桃桃拿起那块令牌,在手里掂了掂。

她扯了扯嘴角,脸上带着惯有的假笑,“陛下倒是看得起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怕是还没等拿出令牌,就先被人抹了脖子。”

凤魈澈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那双总是带着戾气的眼睛里,此刻没有半分戏谑,只有一片沉沉的夜色。

谢桃桃脸上的笑意,在他这样专注的注视下,慢慢地,有些挂不住了。

她避开他的视线,将那块令牌收进了袖中。

“东西我收了。陛下此去,一路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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