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这算不算两清?
脖颈上的刺痛让谢桃桃的动作停在半空。
寒意顺着皮肤蔓延,刀上有铁锈和血的气味,是杀过人的刀。
她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在图纸上轻轻一点,做了最后的标记。
然后,她才慢悠悠的将图纸卷起,妥帖收好。
她很从容,脖子上架着的是能要她命的匕首,她却当它是一根稻草。
“陛下日理万机,还有空深夜驾临臣女的闺房,是来体验梁上君子的滋味?”
他被她这副视若无睹的态度激怒。
他等了这么多天,设想过她无数种反应,唯独没有这一种。
她怎么敢如此平静?
“看来朕的玉印,在你眼里确实一文不值。”
他的手腕用力,刀锋又逼近一分,一缕血丝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渗出。
“谢桃桃,你在挑衅朕。”
“挑衅?”谢桃桃终于有了别的动作。
她转过身,正对着他。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在烛光下很清亮,没有一丝杂质,更没有他预想中的恐惧。
她伸出两根手指,不紧不慢的捏住匕首的刀刃,将它从自己的脖子上推开。
刀锋划过她的指腹,留下一道血痕,她却毫不在意。
“怎么,陛下是希望我收到玉印后感恩戴德,跪地谢恩?还是惶恐不安,夜不能寐,哭着求陛下收回成命?”
凤魈澈被她这番动作和言语弄得一滞。
她竟然敢碰他的刀。
“你送,我就得接着。你给,我就得应着。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谢桃桃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
她的个子比他矮上许多,此刻却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你设计毁我名声,逼我从将军府出来,我认了。你我恩怨,旁人不知,我却清楚,所以我回敬了你一巴掌,这算扯平。”
“你派人送来点心试探,我吃了。因为那是吃的,不吃白不吃。”
“你送来玉印,我收了。因为那是你的东西,不是我的。我替你保管着,没扔,放在抽屉里,这还不够?”
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像是在跟他算一笔账。
“凤魈澈,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最后一句质问,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凤魈澈的心上。
想要什么?
他想要她跪地求饶,想要看她惊慌失措,想要她像从前一样,哪怕是厌恶也要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想看她为他送去的玉印而辗转反侧,想看她为了谢祈年而主动向他低头。
可他得到的,却是她忙着开店,忙着教导庶妹,忙着过自己的小日子。
他所有的安排,所有的施压,都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悄无声息,只让他自己显得像个跳梁小丑。
他想要报复的快感没有得到,反而被她此刻鲜活、不驯、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注视,搅得心烦意乱。
“你……”他一时语塞。
谢桃桃看出了他一瞬间的动摇。疯狗也会有迷茫的时候。
“陛下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的铺子明天还要开工,我很忙。”她说着,竟真的转身要走回书案边。
这彻底的点燃了凤魈澈的怒火。
“站住!”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谢桃桃,你以为你是谁?敢跟朕谈条件?”
“我没谈条件,我是在通知你。”谢桃桃被他抓得生疼,却依旧没有挣扎,“凤魈澈,把监视我的人撤走,我的铺子,你也不准再插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痴心妄想!”凤魈澈怒极反笑,他觉得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朕给了你七成的价钱盘下铺子,你倒反过来要挟朕?谢桃桃,你的命现在就在朕手里!”
“是吗?”
谢桃桃忽然不疼了,她回过头,安静地看着他,那双狐狸眼里再无波澜,只剩下一种沉寂的冷意。
“凤魈澈,你别忘了。”
“三年前,那个大雪的夜里,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
“你的命,是我的。”
这几句话,轻飘飘的,却像惊雷,在凤魈澈耳边炸开。
那个雪夜的记忆,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狼狈、屈辱和濒死的绝望,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记得那双抱着他的手,很暖,也记得那个人喂到他嘴里的半块冷馒头,带着一点甜味。
更记得他当时虚弱地问她是谁,她却只是丢下一句“活下去”,便消失在风雪里。
他后来动用所有力量去找,却一无所获。直到后来,他才查到,那晚出现在那片乱葬岗附近的人,只有为了替慕宴修寻找一味药草而私自出府的谢桃桃。
这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也是他最不愿承认的牵绊。他宁愿他们之间只有恨。
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一点撒谎的痕迹,可什么都没有。
“我现在不想收回这条命,”谢桃桃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禁锢着自己的手指,动作缓慢而坚定,“但不代表,我以后也不想。”
凤魈澈的手,不受控制地松开了。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也像是被扼住了命脉。那柄被他捏在手里的匕首,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良久,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很好。”
他收回匕首,转身,不再有片刻停留,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和寒霜,从那扇被他推开的窗户翻了出去,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琉璃轩重归寂静。
谢桃桃走到窗边,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夜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指腹上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她又摸了摸脖颈,那里也只剩下一条细细的血痕。
这只是暂时的妥协。她很清楚,像凤魈澈那样的人,今日的退让,只会换来他日更疯狂的反扑。
但她要的,就是这个喘息的空隙。
次日清晨,谢桃桃推开窗,院子里静悄悄的。那种无时无刻不被人窥伺的感觉,果然消失了。
她算着时机,刚刚好。
“锦素。”她开口唤道。
“姑娘,奴婢在。”锦素立刻从外面进来。
“你去一趟将军府,”谢桃桃从妆台下那个扔着零碎的抽屉里,取出一支不起眼的银簪,递给锦素,“把这个交给慕小将军,告诉他,三日后,城西的清风茶楼,我请他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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