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校园日常的暖光！
明珠大学的冬日，阳光穿透稀疏的梧桐枝桠，在洁净的水泥路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期末考试季临近，校园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充实的氛围。
图书馆座无虚席，自习室里灯火通明，随处可见抱着书本、行色匆匆的学生，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
国家凝聚态物理实验大楼内，却仿佛自成一体，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恒温恒湿的环境，让时间都仿佛凝固。
袁凡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面前三块巨大的显示器正滚动着复杂的模拟数据和波形图。
他那封匿名邮件带来的短暂阴霾，在奶奶王小莎举重若轻地解决设备问题后，似乎暂时被驱散了。
然而，一种更深层的、源于学术高峰本身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拓扑量子计算中的新型马约拉纳零能模探测方案”，这个课题如同横亘在眼前的一座险峻雪山，每一步攀登都异常艰难。
理论模型的构建，实验参数的优化，数据分析的解读……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未知和挑战。
他已经连续几天泡在实验室，反复验证一个关键节点的模拟结果，却始终与理想状态差之毫厘。
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这是他从爷爷袁泽那里学来的思考习惯，此刻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
“嘿！大科学家，眉头再皱就要夹死苍蝇了！”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实验室的宁静，带着熟悉的调侃意味。
袁凡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赵文武拎着两个外卖纸袋，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拉过旁边一张转椅，在袁凡身边坐下。
他今天穿了件骚包的亮黄色羽绒服，在这片以深蓝、黑白为主色调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扎眼。
“给你的，叉烧双拼饭，加了个蛋。”赵文武将一个纸袋推到袁凡面前，自己则打开另一个，里面是同样的配置。
“我看你这两天又跟长在椅子上似的，估计食堂都懒得去。”
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弥漫开来，暂时冲淡了实验室里冰冷的电子元件味道。
袁凡这才感到胃里一阵空虚，看了看时间，果然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谢了。”袁凡没有客气，接过饭盒。热乎乎的饭菜下肚，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松弛了一些。
“咋了？又卡壳了？”赵文武一边大口扒着饭，一边含糊不清地问，目光扫过袁凡屏幕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图表，“跟我说说，虽然哥们儿物理水平跟你差着十万八千里，但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说不定我能提供点……呃，精神支持？”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袁凡苦笑一下，简单说了说自己遇到的瓶颈——在模拟马约拉纳零能模的特定激发条件下，信号噪声比始终无法达到理论预期，导致有效特征提取异常困难。
赵文武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噪声……干扰……这玩意儿听着就跟我们学生会搞活动似的，总有几个不和谐的音符蹦出来捣乱。
要我说，要么把捣乱的摁下去，要么……就想办法让咱们自己的声音更大更亮？”
他本是随口胡诌，袁凡却心中微微一动。让“自己的声音更大更亮”？
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尝试换个思路，不从降低噪声入手，而是强化信号本身？比如，调整激发源的参数配置，或者引入一个新的滤波算法？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他立刻放下饭盒，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调出之前的参数设置文件，开始尝试赵文武那句“歪理”带来的启发。
赵文武看着瞬间进入忘我状态的袁凡，无奈地耸耸肩，三两口吃完自己的饭，轻手轻脚地把袁凡那份也往他手边挪了挪，然后自觉地收拾好垃圾，悄悄退了出去，还不忘帮他带上了实验室的门。
他知道，这种时候，最好的支持就是不打扰。
这就是赵文武的方式。他或许无法在学术上给予袁凡直接的帮助，但他用自己的插科打诨和细致关怀，巧妙地扮演着“减压阀”和“守护者”的角色。
有他在，袁凡才不至于完全被理性的数据和公式淹没，还能感受到一丝属于同龄人的、略带粗糙的温暖。
时间在键盘敲击和屏幕闪烁中悄然流逝。
袁凡尝试了几种新的参数组合，效果依然不甚理想，但那个“强化信号”的思路，却像一颗种子，在他脑海里生根发芽。
傍晚时分，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袁凡头也没抬，以为是赵文武去而复返。
门开了，带来一阵淡淡的、清冷的香气。李慕雪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围巾松松地搭在颈间，脸颊被外面的冷风吹得微微泛红，眼神清澈如秋水。
“听说你又在闭关？”李慕雪的声音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她走到袁凡工位旁，很自然地看向他的屏幕，“进展不顺利？”
袁凡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遇到的问题和她简单说了一下，也提到了赵文武那个“无心插柳”的想法。
李慕雪安静地听着，纤长的手指轻轻点着下巴，陷入思考。
她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拉过旁边一张椅子坐下，打开自己带来的文件夹。
“我下午查阅了最近一期《物理评论快报》上的一篇预印本文章，是麻省理工一个组发的，他们提出了一种基于非线性动力学的新型信号处理框架，虽然应用领域不同，但我感觉其中的核心算法，或许可以借鉴过来，用于强化你的拓扑序参量信号。”
李慕雪将几页打印出来的论文推到袁凡面前，上面已经有她用娟秀字迹做的批注和推导。
袁凡眼睛一亮，立刻接过论文，快速浏览起来。李慕雪则在一旁，用简洁精准的语言，阐述着论文的核心思想以及她认为可以迁移应用到当前课题上的可能性。
两人很快就沉浸在激烈的讨论中。从数学模型的适配性，到算法实现的复杂度，再到可能引入的副作用……思维的火花在碰撞中不断迸发。
李慕雪的思路严谨而富有创造性，往往能从一个独特的角度切入问题，给袁凡带来新的启发。
而袁凡深厚的理论功底和对课题的深刻理解，也能迅速判断出哪些想法具有可行性。
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超越言语的默契。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简短的词句，就能理解对方的意图。
这种在智力上棋逢对手、在精神上相互理解的感觉，让枯燥的科研工作变得充满了探索的乐趣。
“……所以，如果在这里引入一个自适应权重因子，或许可以在强化信号的同时，有效抑制特定频段的噪声干扰。”李慕雪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下一串公式。
袁凡盯着那串公式，大脑飞速运转，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突然，他猛地一拍桌子：“对！就是这样！慕雪，你这个想法太关键了！”
他兴奋地转过头，正好对上李慕雪带着笑意和一丝小得意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融洽和暖意。
在那清澈的眼眸注视下，袁凡感到一丝极细微的心跳加速，但他很快将这点异样情绪压了下去，重新聚焦到学术问题上。
“我马上把这个思路整合进模拟程序，重新跑一遍数据！”袁凡迫不及待地回到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李慕雪没有离开，而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她自己的课题数据。
实验室里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服务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的孤军奋战不同，充满了并肩作战的踏实和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袁凡长舒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初步模拟结果出来了！信噪比提升了接近百分之三十！虽然还没完全达到理论极限，但已经是重大突破了！”
李慕雪闻声抬起头，眼中也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太好了！”
就在这时，袁凡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辅导员宋老师”。
袁凡有些意外，接起了电话：“宋老师？”
电话那头传来宋婉婷温和而略带严肃的声音：“袁凡，现在方便吗？有点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
“方便的，您说。”
“是关于张浩的。”宋婉婷顿了顿，“他最近情绪非常低落，期末考试有几门课复习状态也很差。我找他谈过话，他支支吾吾的，只说是家里有点事。
但我感觉没那么简单。你们是一个团队的，又一起参加过大赛，你知不知道他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是不是……和之前ISSO的事情有关？”
袁凡的心沉了一下。自从张浩在ISSO风波中被胁迫犯错后，虽然得到了团队的谅解和学校的从轻处理，但他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自信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袁凡几次想找他深谈，都被他躲开了。
“宋老师，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袁凡如实回答，“ISSO的事情过去后，他确实一直比较消沉，我试着问过，但他不太愿意说。”
“我明白了。”宋婉婷叹了口气，“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心思重，容易钻牛角尖。
袁凡，你是班长，也是团队的核心，有机会的话，多关心一下他。有时候同龄人的开导，比我们老师说教更管用。”
“好的，宋老师，我会留意的。”袁凡郑重答应。
挂断电话，袁凡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看向窗外，夜色已经笼罩了校园，远处的路灯连成一条温暖的光带。
学术上的难题可以靠智慧和努力去攻克，但人心的困境，往往更加复杂。
李慕雪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轻声问：“是张浩？”
袁凡点了点头，把宋老师的话转述了一遍。
“他最近总是独来独往，吃饭也一个人坐在角落。”李慕雪微微蹙眉，“那次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找个机会，我们一起去跟他聊聊吧。”袁凡说道。作为团队曾经的领袖，他无法对陷入困境的队友视而不见。
“嗯。”李慕雪轻轻应了一声。
这时，实验室的门又被推开了，周铸助教探进头来，看到袁凡和李慕雪都在，笑了笑：“都在呢？正好。袁凡，你之前提交的那个关于优化实验室内部小型研讨会制度的建议，陈庚院士看了，觉得很有想法，让我跟你详细聊聊，看看怎么落实。”
袁凡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之前确实因为感觉实验室内部学术交流不够充分，形式也有些僵化，随手写了一份建议书交给了陈庚院士，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回音。
“还有，慕雪，”周铸又看向李慕雪，“你申请的那个‘低维体系量子输运’的自主探索课题，经费批下来了，数额比申请的还多了百分之二十。院里很看好你的这个方向。”
这接连的好消息，冲淡了因张浩而带来的些许阴霾。
周铸走进来，拉过椅子坐下，开始和袁凡具体讨论研讨会制度的改进方案。李慕雪也加入了讨论，提出了不少建设性意见。
周铸虽然是助教，但学术水平扎实，为人也没有架子，更像是他们的师兄，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听着周铸对袁凡建议的肯定和细化，看着李慕雪获得经费支持后眼中闪烁的自信光彩，袁凡忽然觉得，这个实验室，不仅仅是冷冰冰的仪器和数据，它也是一个有温度、有关怀、有机会的集体。陈庚院士的认可，周铸助教的支持，还有像李慕雪这样优秀的同伴……这些都是他在攀登科学高峰时，不可或缺的温暖力量。
窗外，寒风依旧，但实验室里，却因为同学的关怀、师长的提携和彼此的扶持，而充满了足以抵御一切严寒的暖光。
这平凡的校园日常，这细微处流淌的温情，或许正是支撑着他，以及无数像他一样的年轻人，在各自的道路上坚定前行的、最坚实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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