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贱人，你还知道回来
崔晓牵着小糯米的手走进第一医院住院部时，空气中消毒水味混着淡淡的药味，在微凉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B市不像南方，这个时节早已鸟语花香，而是空气中都带着寒意。
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大多虚掩着，偶尔传出病人的咳嗽声和家属的低语，更衬得环境几分压抑。
小糯米攥着她的衣角，小皮鞋在光洁的地板上踏出轻缓的声响，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却难掩对陌生环境的怯意。
她仰起小脸，软乎乎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妈妈，外婆会喜欢我画的画吗？我特意给外婆画了彩虹呢。”
金萍连她都不喜欢，又怎么会喜欢她生的孩子。
虽然如此，崔晓还是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女儿额前的碎发，帮她理了理歪掉的粉色发带，目光掠过女儿手里紧紧攥着的画纸，勉强挤出一丝温柔的笑。
“会的，外婆看到这么漂亮的画，一定会很喜欢。”
话音刚落，病房走廊尽头就传来熟悉的、略显拖沓的脚步声，她心头一紧，抬头望去。
迎面走来的正是她多年未见的继父孙成建。
孙成建显然也看到了崔晓，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先是僵了两秒，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像是被点燃的炮仗般，迈开大步冲了过来，粗糙干枯的大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攥住崔晓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指腹的老茧蹭得她皮肤生疼。
“贱人，你还知道回来。”
他唾沫横飞地骂着，嗓门大得惊动了旁边病房的人，探出头来张望，他却毫不在意，眼神里满是贪婪与怨毒，“这么多年你死到哪里去了？丢下你妈不管不顾，跟野男人跑了是不是？知不知道我们一家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他越骂越激动，另一只手也扬了起来，像是要打下去，却在看到崔晓身后的小糯米时，动作顿了顿，但嘴里的污言秽语依旧没停。
小糯米被这凶狠的架势吓得浑身一缩，连忙松开攥着崔晓衣角的手，转而紧紧抱住她的腿，小脑袋埋在她的裙摆里，声音带着哭腔，“妈妈……我怕……”
崔晓心疼地拍了拍女儿的背，腾出另一只手护住她的小脑袋，同时用力挣了挣手腕，试图摆脱孙成建的钳制。
手腕传来一阵刺痛，她却咬牙忍住，冷笑一声，“你们有手有脚，难道还要我像以前那样，养着你赌钱、供你女儿挥霍？”
她的话像针一样精准地扎进孙成建心里，戳破了他的伪装，他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破口大骂，“白眼狼，养你这么大供你读书，现在你妈躺在这里等死，你连医药费都不肯出，良心被狗吃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读那么多书，养出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医药费？”
崔晓听到这三个字，眉头瞬间拧成一个深川，语气陡然变冷，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锐利，“周慕斌早就给了孙露一百万，足够我妈做手术，连后续的靶向治疗和康复费用都绰绰有余，你现在来跟我要什么钱？”
孙成建被“一百万”这个数字惊得愣住了，脸上的凶横像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瘪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茫然和慌乱，“一百万？什么一百万？露露根本没把钱拿回来，她只说没借到钱，让我再想办法。”
他说着就慌忙去掏手机，手指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个屏幕裂了缝的旧手机，指尖因为紧张不停发抖，“我这就给她打电话，医院昨天就发了催费通知单，说今天再不交齐费用，就要停药赶人了。你妈昨晚还疼得直哼哼，要是停了药那就是等死。”
拨号音单调地响了许久，听筒里始终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孙成建急得直跺脚，又翻出另一个号码。
那是孙露的备用号，可打过去依旧是冰冷的忙音。
崔晓的心像是被冷水浇过，一点点沉下去，过往孙露自私自利的种种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十七岁那年，她攒了半年的奖学金被孙露偷去买了名牌包，还反咬一口说是她自己弄丢的。
没过多久，孙露偷偷把金萍的金镯子拿去卖了，换了最新款的手机。
如今想来，从孙露哭着去找周慕斌借钱，到拿到钱后避而不见，根本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骗局。
她只觉得一阵眩晕，扶着走廊的墙壁才勉强站稳，指尖冰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身后的小糯米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小手掌带着温热的温度，声音软软的带着担忧，“妈妈，你是不是不舒服呀？小姨是不是做错事了，所以不敢接电话呀？”
崔晓还没来得及回应女儿的问题，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带着几分急促的脚步声，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周慕斌拎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站在走廊尽头。
剪裁合体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里，领带被扯得有些松散，额角沁着一层薄汗，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显然是刚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直奔医院而来，连休整的时间都没有。
周慕斌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场景，先落在崔晓泛红的眼眶和被攥红的手腕上，眉头瞬间拧起，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与怒意。
随即又看到躲在她腿边的小糯米，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四目相对的瞬间，崔晓的眼眶莫名一热，积压在心底的委屈、慌乱和无助像是找到了出口，所有的故作坚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竟有了一丝无处遁形的脆弱。
周慕斌见状立刻加快脚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愈发清晰。
他走到崔晓身侧时，刻意调整站姿，肩背绷得笔直，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身后，正好隔开了还在一旁嘀嘀咕咕抱怨的孙成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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