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路明非的选择

沉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那片猩红绝望的“疤痕区”隔绝在外。

门后的空间虽然依旧阴暗潮湿，弥漫着地下世界特有的土腥味和陈腐气息，但至少没有了那种侵蚀心智的恶意和扭曲感。

狭窄的甬道向前延伸，岩壁上镶嵌着一些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石，提供了些许照明，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细微的水滴声。

两人沿着甬道默默前行，刚才接连不断的战斗和解谜让精神高度紧绷，此刻暂时安全，疲惫感便如潮水般涌上。

沉默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响。

“左旭。”路明非忽然开口，声音还带着点脱力后的沙哑，“刚才……谢谢了。”

他指的是左旭多次在危急关头出手相助。

左旭侧头看了他一眼，金色的瞳孔在微弱光线下显得平静而深邃：“不必。父子之间，计较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感觉怎么样？经过刚才那些。”

路明非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混杂着后怕、兴奋和一丝……成长的痕迹：“说实话……挺吓人的。但……也挺爽的。”他努力组织着语言，

“就是……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废了？至少……能帮上点忙了，对吧？”他看向左旭，眼神里带着点寻求肯定的意味。

左旭微微颔首：“你的反应和适应能力，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强得多。”他话锋一转，像是闲聊般问道：“

说起来，高中那时候，你觉得自己以后会成什么样的人？”

“高中？”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典型的、带着点自嘲的“衰仔式”笑容，“还能想啥？就想着能考上个差不多的大学，混个文凭，找个能糊口的工作，最好……最好能离陈雯雯近点儿。”他说起那个名字时，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怅惘。

那是他灰色青春里唯一的光，尽管那光从未真正照耀过他。

“就没想过……变得更强？更……像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左旭引导着话题。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脚步慢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甬道，眼神有些飘忽：“想啊……怎么不想。

那时候看动漫，看小说，谁不想当主角啊？又帅又强，身边美女如云，随手就能拯救世界。”他苦笑一下，

“可现实是，我连体育课跑一千米都喘得像条狗，跟女生说话都结巴。

所以……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他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左旭：“说真的，就像你为我准备向陈雯雯告白那天一样，我其实……一直都想成为你这样的。”

他的语气里没有嫉妒，只有纯粹的羡慕和一丝向往，“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好像稳得一批，脑子清楚，拳头也硬。

好像天塌下来你都能顶住。这种自信……真他妈帅。”

左旭听着他笨拙却真诚的表述，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继续向前走了一段，直到甬道出现一个稍微宽敞些的拐角，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路明非。

周围晶石的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表情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有些莫测。

“路明非，”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走的路，和你们期望的并不一样。

甚至……站在了所谓的‘正义’或‘世界’的对立面。你会怎么做？”

路明非愣住了，他完全没料到左旭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他看着左旭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金色竖瞳，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左旭的身份神秘，力量强大得不像人类，他到底是谁？他背负着什么？他所说的“对立面”又意味着什么？

然而，这些复杂的疑虑只存在了极短的时间。

一种近乎本能的、毫无理由的信任和冲动压倒了理性思考。

路明非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打断了左旭可能后续的解释，语气急切而坚定：

“废什么话？！”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左旭，

“我不管什么对什么错，什么世界不世界的！那些玩意儿太复杂了，我想不明白！我就认你这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赌徒押上全部筹码，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什么叫ALL  IN吗？就是不遗余力，就是把身家性命全都压上！

你去哪儿，你的选择是什么，我就跟到哪儿！就这么简单！”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这寂静的地下甬道里回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计后果的赤诚和决绝。

左旭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但那双熔金般的瞳孔深处，却仿佛有某种坚冰悄然融化，漾开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澜。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忽然伸出手，用力地搂住了路明非的肩膀。这个动作有些突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和……温度。

“呵……”左旭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叹息的笑声，摇了摇头，仿佛在感慨什么。

他没有看路明非，目光投向幽暗的甬道前方，低声自语般说道：“这趟下来，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这个了吧。”

他搂着路明非肩膀的手紧了紧，然后松开，恢复了平常的姿态，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动情只是幻觉。“走吧，抓紧时间。”

路明非被左旭那一搂搞得有点懵，心里却莫名地涌上一股暖流和踏实感。

他用力点了点头，跟上左旭的脚步。

就在两人继续前行时，左旭的思绪却短暂地飘远了一些。

在这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地下深处，他忽然想到了地面上那个繁华喧嚣的世界，想到了那个红发如火、性格同样如火的女孩：诺诺。

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做什么？

左旭的脑海中浮现出诺诺可能的样子。

或许正拉着恺撒和芬格尔，在北京某个繁华的商圈里漫无目的地闲逛，对奢侈品评头论足；

或许是在某家需要提前三个月预定的顶级餐厅里，一边挑剔着菜品，一边用她特有的、敏锐的“侧写”能力观察着周围的食客；

又或者，根本就没出门，在酒店套房里，和芬格尔斗嘴，看恺撒用那种贵族式的一丝不苟冲泡着咖啡……

那种平凡、琐碎、甚至有些无聊的日常，此刻想来，竟有种遥远而珍贵的温暖。

与他此刻所处的黑暗、险恶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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