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地铁·赵孟华
陈雯雯的目光无意识地抬起，穿透微微震颤的、模糊不清的车窗玻璃，望向列车再次停靠的站台。
然后，她整个人僵住了，泪水甚至都忘了流淌。
站台角落，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穿着时髦、此刻却显得格外狼狈的男生正蜷缩在那里。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竟然在……一下下地扇着自己耳光？
尽管光线晦暗，侧脸轮廓也有些扭曲，但陈雯雯绝不会认错。
那是赵孟华。
………………
几分钟前。
赵孟华猛地惊醒，发现自己靠坐在一个冰冷、布满灰尘的墙角。头顶的老式灯泡滋滋作响，光线昏黄摇曳。
“操……什么鬼地方？”他捂着发痛的额头嘟囔着站起身。
记忆有些断片，他明明应该在KTV的包厢里，和刚回国的那帮哥们儿喝酒吹牛，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个看起来像上世纪地铁站的地方？
手机没有信号。空气里有股难闻的霉味和铁锈味。
他试着往外走，却发现通往地面的楼梯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扭曲的毛玻璃挡住了，根本出不去。
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妈的……妈的！”他低声咒骂，试图用拨打求救电话来驱散恐惧。
他习惯性地想找最近通话里的人，却猛地想起——昨晚喝嗨了，手机根本没充电，自动关机了。
赵孟华看着没电的手机，记忆闪回到某个深夜，手机屏幕亮起，是陈雯雯发来的消息：
【睡前记得给手机充电呀，明天还要联系呢。】
后面还跟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他当时觉得烦，觉得她管得太宽，像条没有毒却总想缠上来的蛇，回复了一个冷漠的【嗯】，甚至没多打一个字。
……是陈雯雯一次次不厌其烦地提醒他充电。
而现在，手机仅存的那点可怜电量，是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他疯狂地在脑海里搜索号码。
爸妈的？
不记得。
哥们的？平时都存通讯录，谁背号码？
柳淼淼的？他发现自己竟然……也记不清。
最终，一个号码异常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熟悉到几乎成了肌肉记忆。
是陈雯雯的号码。
那个他曾经设置过快捷拨号，后来又悄悄删掉，却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颤抖着手指输入那串数字。
屏幕闪烁，赵孟华输入成功后还默读了一遍。
没错就是陈雯雯的号码。
就在他即将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赵孟华犹豫了，他想：我真的该给陈雯雯打电话话吗？
我和她已经分手了，我打给她会不会让她以为我想和她复合？
关于陈雯雯那种让他窒息的爱重新充斥周身。很明显，赵孟华不想复合。
我让她帮我报警？
赵孟华打好腹稿，准备拨打电话。
也是此刻，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电显示赫然是：
【陈雯雯】。
她打过来了？！
赵孟华心中猛地一喜，几乎要叫出来。
她……想我了？还是说我和她心有灵犀？赵孟华感觉自己在发疯。
他信仰科学，怎么搞这些唯心主义的思想！
赵孟华迫不及待地接通电话，他下意识地维持着那种玩世不恭的语调，试图掩饰内心的恐慌：“喂？谁啊？……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陈雯雯带着哭腔、恐惧到变调的声音：“是…是我，陈雯雯……我…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地铁很奇怪，车上没有人……我害怕……”
赵孟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她也出事了！她听起来那么害怕！他应该立刻告诉她自己也在这里，他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可是……怎么说？说他赵孟华，平时牛逼哄哄的赵孟华，现在也像个傻逼一样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吓得腿软？
说他手机快没电了，可能下一秒就彻底失联？
强烈的、愚蠢的自尊心和不想在她面前暴露脆弱的心理，混合着酒精，让他的关心，脱口而出的变成了极其不耐烦的、甚至带着刻意疏离的烦躁：“陈雯雯？你搞什么？我这边同学聚会正嗨呢……信号还不好，
听不清你说什么鬼地铁……没事我挂了啊！”
他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哀求“等等！别挂！求求你……”，
但恐惧和那点可笑的面子让他狠心按下了挂断键。
电话挂断的瞬间，赵孟华感觉自己的灵魂上多了一道创口，是在狠狠指责他对陈雯雯的见死不救。
周围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地铁站里陈旧机器的嗡鸣。
巨大的后悔和自我厌恶如同冰水般浇了他一身。
我刚才做了什么？！在陈雯雯最害怕的时候，对她说了什么混账话？！
“操！赵孟华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人渣！”他对着空气低吼，再也忍不住，抬手就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蜷缩回墙角，试图再给陈雯雯打回去，却发现手机屏幕闪烁了几下，电量彻底耗尽，屏幕彻底黑了。
彻底的黑暗，连同彻底的绝望，将他吞没。
此刻，车厢内。
陈雯雯透过车窗，呆呆地看着站台角落那个蜷缩着、显得无比脆弱和懊悔的熟悉身影。
列车发出嘶哑的汽笛声，车门即将关闭。
就在车门合拢的前一刹那，站台上的赵孟华似乎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隔着模糊的车窗玻璃，短暂地交汇了。
陈雯雯看到了他通红的脸颊、泛红的眼眶以及那双眼睛里盛满的、前所未有的惊慌、后悔和……恐惧。
赵孟华也看到了车厢里泪流满面、独自一人被困在诡异列车里的陈雯雯。
他猛地站起身，似乎想冲过来，想说什么。
但——
哐啷！
车门无情地关闭，将内外彻底隔绝。
列车缓缓启动，加速，驶离站台。
陈雯雯最后看到的，是赵孟华徒劳地拍打着隔离屏障、逐渐缩小的绝望身影。
她缓缓滑坐回冰冷的地面。
这一次，泪水再次涌出，却不再仅仅是因为恐惧。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悲伤。
为她自己，也为赵孟华。
为他们这糟糕的、充满了误解、伤害和错过，却又在最诡异的境地下被迫看清彼此的……青春。
赵孟华看着离去的列车消失在空洞的黑暗里，说：“对不起”。
而后又像是拼了命一样，冲到了月台下，像是骑士，朝着巨龙发起了冲锋。
这一刻，赵孟华的脑海里想的只有一件事：
我决不能再放弃那个女孩。哪怕我不再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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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新结束！
阿四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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