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他会做出与我们相同的决定
溃烂的世界在无声中凋零。
荒芜的大地尽头，细微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哼唱声在稀薄的空气中飘荡，如同为这场无声的葬礼献上的最后诗篇。
黑色的潮水自地壳的裂隙中涌出，粘稠、缓慢，如同大地躯体上不断蔓延的、坏死的褥疮。
崩碎的大陆板块间，漂浮着无数难以名状的淡紫色光圈，它们层层扩散，如同垂死星辰最后荡开的涟漪，美丽而诡异。
钟离静坐在一张由黯淡金光凝聚而成的座椅上，岩金色的眼瞳倒映着这万物终末的景象，疲惫如同沉重的披风压在他的肩头。
温迪坐在他身旁残破的石柱上，指尖轻轻拨动着虚无的琴弦，那哼唱的旋律正是源自他口中。
翠绿色的神光在他眼底流转，却洗不去那份深藏的悲悯。
“还要多久呢？”纳西妲的声音响起，空灵而理智，她悬浮在一片巨大的、枯萎的荷叶之上，眸中数据流般的翠光飞速闪烁，最终凝结为一抹沉重的哀伤，
“梦境的屏障正在加速崩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将最后的子民藏进最深沉的梦境，嫁接在世界树残存的根系之上，”她轻声说，仿佛怕惊扰了那些沉睡的灵魂，
“他们与我们一样，都在共同抵御这场席卷一切的‘消亡’。”
钟离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咳嗽，仿佛连他的金石之躯也在被这世界的衰败所侵蚀。
他眼底的疲乏已浓重得化不开，却依旧强撑着：“很快了。我的‘龙角’已经植入了路明非的命理，
那位被世界选中的孩子……他将成为我们重启世界树最后的钥匙。”
温迪的琴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翠绿的眸子直视钟离：“当左旭知晓一切的终点与你的布局，你准备如何面对他？”
钟离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如磐石相撞：“那时，他会愤怒，会感到被背叛，会经历难以言喻的痛苦。”
“但他终会明白，”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腐朽的时空，看到了遥远的未来，“并最终释然。”
“我很好奇，”温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比起宏大的救世计划，他似乎更牵挂那个具体的少年，
“你要如何让他接受这一切？接受你以守护为名，却将他与他珍视的一切都推入棋局的事实。”
打动风之神的，从来不是冰冷的策略，而是左旭与路明非、与楚子航之间那些笨拙却真挚的羁绊，
是那些在末日阴影下依旧鲜活跳动的心。
钟离的目光垂落，望向自己手中缓缓凝聚的一枚剔透琥珀，琥珀之中，封存着一片早已枯萎的银杏叶——那是左旭故乡秋天最后的印记。
“我会给他一个选择，”钟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一个在绝望的终局之后，真正属于‘人’的选择。”
“而我深信，”他抬起眼，望向那片不断溃烂、却又在淡紫色光圈映照下显露出一丝奇异美感的天空，
“他会做出与我们相同的决定。”
“因为那是他一路走来，所学会的……最珍贵的东西。”
温迪与纳西妲沉默着，废墟之中，唯有世界消亡的哀鸣在无声地回荡。
……………………
卡塞尔学院·冰窖深处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尚未平息，冰窖深处更猛烈的冲击波再次炸开，撼动着每一寸合金结构，碎冰与尘埃簌簌落下。
路明非，或者说，被左旭暂时主导的路明非，静立在震荡的中心。
他额前那对蜿蜒的暗金龙角流淌着熔岩般的炽光，双眸中燃烧的鎏金色冰冷而纯粹，不再带有丝毫人类的情感。
手中并无实质的兵刃，但在他抬手虚握的刹那，空气中奔流的能量便自发凝聚成一柄纯粹由光辉与毁灭构成的巨大长刀，其形态带着一种大巧无工的既视感，
仿佛直接由古老的图腾幻化而成。
酒德麻衣与黑影的攻势已至！
黑影的身形彻底化为一道撕裂空间的暗影利刃，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带着纯粹的、属于龙王的湮灭意志，直刺路明非的心脏！
另一侧，酒德麻衣手中的“布都御魂”咆哮着，引动的已非寻常雷霆，而是近乎液化的、狂暴的亮紫色电浆洪流！
她瞳孔中属于“赐福”的烈焰疯狂燃烧，将力量推至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刀锋斩落，仿佛要切开整片空间！
酒德麻衣内心：必须命中！这种压迫感……远超诺顿！他到底是什么？！老板的计划里从未提及此种存在！
黑影内心：不对！这气息……并非简单的力量提升！是本质的蜕变！他正在……‘登神’？！不可能！这违背了一切规则！
面对这足以瞬间蒸发绝大多数混血种的合击，路明非只是极其简单地做出了两个动作。
对着黑影刺来的方向，他左手随意地向前一抓，那能吞噬光线的至暗锋芒，竟被他五指精准地攥住！
如同铁钳卡死了毒蛇的七寸！暗影之力在他掌心剧烈挣扎、爆裂，却无法撼动那五指分毫！
对着酒德麻衣斩落的雷浆洪流，他右手那柄光辉巨刀看似缓慢地向上撩起。
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道平滑如镜的金色弧光掠过。
那狂暴的雷浆洪流在触及弧光的瞬间，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从中无声断裂、崩解！逸散的电蛇疯狂四溅，将周围的地面熔出无数坑洞！
绝对的碾压！超越理解的力量层级！
下一瞬，路明非右手的光刀顺势下劈，左手则将攥住的暗影猛地向后一扯、一甩！
楚子航内心：不对！他的目标不是击杀！是……驱赶？！
一直在战场边缘游弋、寻找时机的楚子航，黄金瞳骤然收缩。
他一直紧盯着路明非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试图解析其战斗逻辑。
此刻，他看出那看似狂暴的攻击背后，隐藏着一种冰冷的精准！
他的直觉救了他。几乎在路明非发力的同时，楚子航已将速度提升至极限，“暴血”带来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
他如同预判般冲向了黑影被甩出的轨迹终点！
“轰！！！”
黑影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重重撞入楚子航怀中！
那恐怖的冲击力让两人化作一团模糊的红黑光影，倒飞出去，最终狠狠砸在远处厚重的漆黑合金墙壁上！整个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深深凹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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