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 章 叫婶子
过年秋田也提前做了些准备，磨了豆腐，蒸了米糕，家里有腊肉，再杀一只鸡，足够了。
大年三十这天早上，陈实就没起得来，睡了一晚后看上去比前一日还累，秋田要去给他叫郎中。
他拉住秋田，说哪有过年还看郎中的，过年都不吃药，只是累了而已，想好好歇息几天就是。
一连两天，陈实除了吃就是睡，好像都睡不醒似的，大年初一也在家里睡，三十那天，自然也没有去老宅吃年饭。
陈实没有去老宅吃年饭，陈家人父子几个过来看过，但看陈实睡都睡不醒，一副有气无力累坏了的样子便也作罢，说初二那天等陈林他们回来再一起吃饭。
秋田本也没有想过要去陈家老宅，不过这时候她更担心陈实，年过得十分无味，虎子见娘脸上都没有笑意，便也不吵闹要出去玩。
年饭时，桌上的菜余下了大半没吃。
村里也没有了以往过年的热闹，就连鞭炮都没几家放，对联大多数人家也没有换新的。
大半人家年饭的桌上，少了以往过年的主菜－－炖猪蹄，只买了一两斤肉回来，切半斤肉烧一盆菜出来。
张铁匠家里的年饭桌上炖猪蹄倒是有，只是再无其他荤菜，炖猪蹄也留了一半，要等到年初二那天，二妮回娘家时用来待客。
陈宝贵家父子几个挣了银子，却也舍不得大用，家里腊肉也没做。
年饭炖了一只猪蹄，杀了家里的一只鸡，水缸里还养着陈田前一日得来的一条鱼，又准备了其它两样素菜。
但听说陈实累倒，一家人不来吃年饭后，缸里的鱼根本就没抓起来杀，炖的猪蹄只装一碗出来，就上面有三两块猪蹄，其他全是萝卜。
李氏上桌就将几块猪蹄给分好，往每人碗里夹一小块。
炖的鸡肉也只装了一碗出来，吃空了再装出来的就是一碗汤，里面浮了几块胡萝卜。
桃花不断在汤里捞东西，捞到胡萝卜又丢开，再继续捞。
李氏一筷子将她筷子打开：“晓不晓得礼数，这么没规矩，一个女娃子家夹菜，夹到啥就是啥，东挑西选的干啥？”
桃花没有翻到鸡肉，感到委屈却也不敢出声。
林氏不出声，她知道家里境况跟往年没法比，那些炖菜没装出来，是准备留到初二那天待客。
她给杏花用鸡汤泡了饭，家里如今不经常吃肉，用肉汤泡饭杏花吃得也香。
虽然今年过年不如往年，但村里的孩子们在这一天，大都如杏花一样是满足的。
毕竟有好长一段时间里，村里人都是野菜杂粮为主。
这一天，家家户户做出来的米饭是管够的，没有加任何杂粮，孩子用米饭泡着肉汤，连吃三大碗。
年初二那天，陈实的精神恢复了些，却还是不大好，坐在里屋的躺椅上看虎子玩闹。
陈实一家还没有往老宅去，陈林就先过来了，抱着虎子左看右看，把自家的智儿丢在一边不管，不断的感叹着，可算是能听到姑姑叫虎子了。
虎子很听话的叫姑姑。
“娘。”
陈林如今回来得很少，秋田正抱着智儿逗玩，突然这一声‘娘’，让她马上变了脸色：“还是跟以前一样叫婶子。”
一下子空气似乎都不流动了。
原来是桃花与陈燕家的两个娃，跟着陈林的屁股后头过来了，桃花进门就喊一声娘。
在场的人看看桃花又看看秋田，朱凤英和朱永章连舅舅，舅娘都不敢叫了。
桃花一脸的不知所措，眼睛到处找她爹。
陈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桃花会跟着她后面来，立即道：“桃花，阿婆不是让你给她烧火，你咋跑出来了？”
“她跟着我和姐姐来的，我们要来看虎子，她就跟着我们跑，外婆忙得很没有看到她跑。不让她跟着我们，她非要来。”
朱永章立即告状，似乎是想说桃花来与他们无关。
被陈林抱着的虎子，似乎是看清了来人，不动声色的往陈林怀里缩了缩，躲着不去看桃花。
虎子的这小动作被陈林感知到，立即紧紧的抱着虎子安慰：“虎子，别怕，别怕，她再也不敢了。”
秋田也不知道虎子记不记得当初的事，可看他下意识的动作，明显他心里是畏惧的。
坐在里屋的陈实自然也看到外面的事，秋儿不愿桃花叫她娘，他能理解，只是大过年的也不想桃花为难。
拿着几个红封走出来，给一个孩子散一个，本想说一句岁岁平安的福语，但看到虎子下意识的动作，立即把虎子抱到自己怀里，轻声的安抚着，“虎子不怕，爹和娘都在的，没人再敢欺负你。”
朱凤英和朱永章得了红封，眉开眼笑的给舅舅、舅娘拜年。
陈实也只说一句：“去玩吧！”
朱凤英和朱永章得了话跑开，桃花啥话也没有说便也跟着走了，屋里只余下陈实一家和陈林母子俩。
陈实抱着虎子坐下来与陈林说话：“家分了？”
秋田见陈实对刚才的事啥话都没说，便也不再提。
对陈实来说，他好不容易与秋儿过在一起，不想再生事端，秋儿不想当桃花的娘便不当，再说他看到虎子下意识躲着桃花，他心里一痛，就只想着把虎子牢牢地护住。
“嗯，怕再次出现上次征兵役的事。”说起家里的事，陈林情绪不高。
“把我们给你的东西都当掉了？”
“大哥，我也是没办法……”
陈林非常不好意思，当初为了筹抵兵役的银子，她将大哥给的珍珠耳坠给当了，就连嫂子给智儿的银手镯也给当了。
郑思贤家里当初没有分家，家里三兄弟有两兄弟都在服兵役年纪范围之内，幸好老爹刚过了五十。
郑家家底一般，这两年家里还有些不顺，为了凑足十五两银子可算是掏空了家底。
几个大的孩子已走远，虎子又从陈实的怀里滑下来，进屋子里拿出自己的那几样玩具，放到智儿的跟前。
“交税交的银子还是粮食？”
“大哥，家里真没有银子了，这次交税交的是粮食，分家的时候粮食是按人均分的，没有亏待我们，不过交了这税就不余多少了。”
“有难处为何不说？”
“哥，我都嫁人了。”
“嫁人了就不是我妹妹了？”陈实这话的语气有些重。
陈林被陈实问得说不出话来，有些害怕的往秋田边上靠，不敢看陈实，低头去看玩耍的虎子和智儿。
陈实掏出身上的那二两银子来，往陈林跟前递，“回去就赶快置办些粮食，你们大人吃野菜粗粮无所谓，但孩子还是给吃些米面。”
陈林疑虑着并不伸手，秋田将银子拿过来塞到她手里：“一定要早些买粮，粮食价格可能还会涨。”
“谢谢大嫂，我不告诉别人。”
陈林的声音有些哽咽，家里这几月过得很是艰难，甚至都不知道再过一段时间，杂粮吃空了又要咋办。
过年回娘家，也没有像样的东西带回来，把家里唯一的母鸡捉了过来。这只母鸡老了，两三天才生一个蛋，那蛋都给了智儿吃。
以前未出嫁时，没有为生活操过心，都是李氏叫做啥就做啥，如今才知道生活的艰辛，柴米油盐贵。
“大哥，以后你有多余的事要做的话，也叫郑思贤来做好不，他话不多，做事的力气还是有的。”
陈实抬起眼来看了看陈林，轻声嗯了一声。
“我都不知道啥时候，能跟大嫂一样能干？”
陈实听完嗤笑一声：“嘁，你想得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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