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师傅与学生的对话

“皇上为什么罚你，臣就为什么罚他。”

或许是张大人的声音突然大了几分，小石头有些愣住，直到现在为止，他从未想过皇帝爹为什么会去罚他。

他不喜欢下跪，膝盖贴着地面，就算背脊能挺的笔直，可是上首那人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能压着他的心气，系着他的生死。

就像他曾经那颗难吃涩口的梨，他只想要个不想吃就能吐掉的权利。

可张大人这种喜欢做睁眼瞎，耳朵聋的人，能接二连三的跟他提起一件事情，看来还真得好好想想。

等到他把笔锋逐渐锐利的大字写完，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皇帝爹为什么罚他，他或许因为身处其中，说不清楚。

可是张大人为什么罚张若霭，他却最是明白。

“张大人，您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小石头面带审视的看着张大人，满朝文武再也找不出比张大人更想严格遵循‘满汉一体’的人。

他这么一闹，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张大人是最满意的那个。

可牵连上了张若霭，张大人就算高兴，也得为了儿子的以后做做样子。

“臣是张大人，也是张师傅，更是张若霭的父亲。”

小石头因为张师傅的话，轻笑出声，“师傅也真是有趣，明明心中有所坚持，可是不得不小心翼翼。”

不是嘲笑，更多的是赞赏，做官久的人或许早已没有了最初进入朝堂的慷慨激昂，可是文人风骨一直都在。

就算一直坚持的事情不能光明正大的宣之于口，可是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充分展示为人处世的圆融。

张廷玉只觉得六阿哥也是真的怪，一下子就能想明白张若霭为什么被罚，可是换到自己的身上，就不愿去想。

“那师傅也有一事不明，六阿哥明明有着九窍玲珑心，怎么会去惹事上身？”

“您说错了，是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只是很多人都在视而不见，其实学生惭愧，也是借着身份，借着众人的庇护才敢肆无忌惮，若是同书馆的那些百姓一样，学生或许还不如他们。”

“学生明白世间很多事情都不能用简单的对与错去做衡量，更多的要问其值不值，可谁都有一腔热血的时候，哪怕不值，也要分出个对错。”

原来一个人在身有倚仗的时候，会不受控制的产生诚挚热烈的情绪，又或许他的内心还有一点未被彻底驯化的的赤诚。

不用再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时，他变得不想忍受不公。

张廷玉没有去评断六阿哥说的正确与否，而是想到了自己最初读书时的样子。

读书人讲究个登庙堂之高，或是舍生取义，受到万人敬仰。

可舍生取义，自古都有，但身处庙堂之后，就算再心有情义，也会变的很难舍生忘死。

值不值得，反而成了做抉择时，第一要考虑的事情。

“皇上是心疼你，不愿你去做那些得罪人的事情，别人或许不知，可是师傅能看出，你因为被罚心里有股郁气。”

被人点破心里的郁结，小石头也不恼，反而笑着回应。

“师傅明明是想等张若霭回到上书房时，让学生帮着劝劝，最好再跟其父母他细说细说您的为难，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您直说就好，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说的在理，师傅也会直接告诉皇上，以为做了件惩恶扬善好事的六阿哥，忽然受到了一顿默不作声的罚跪，心里还气着呢。”

师傅毕竟是师傅，怎么能在学生面前被噎的哑口无言。

顺手又拿起‘证据’，“这不，练字都练的笔锋飞扬，就差整行一笔而下。”

小石头撇了撇嘴，这位还真是绝不帮倒忙，故意‘恶心’他，都‘恶心’的有理有据。

学着张师傅最擅长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还真是辛苦您了。”

张廷玉以同样的神情做出回应，“应该的。”

———

“怎么了？我都没哭丧个脸，你还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懒得来回走动，午膳都是在上书房里对付着用的，好不容易从上书房回来，就看到唉声叹气的初一。

小石头直接白了一眼，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等他安慰呢。

初一可不是失魂落魄，而是发愁。

“您别急，奴才听颂芝说，娘娘今儿去养心殿训了皇上几句。”

还不等六阿哥问，赶忙抢着回答，“都拦了，没拦住。”

“娘娘没有被禁足。”

“详细说说。”小石头有些头痛，他心有郁气表现的很明显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找上皇帝爹。

“听颂芝说，娘娘本来想给您做个护膝，可动手下的第一针，就先戳破了自己的手指，午膳想吃个锅子，又觉得御膳房的锅子做的不好，筷子一扔，就去了养心殿。”

“先是问了皇上为什么罚您，又说您挨了罚心里肯定难过，最后说着说着还把您从小到大的事情细数了一遍。”

“颂芝说娘娘委屈的不行，又是哭又指责皇上，说到最后，皇上也没反驳，虽然全程黑着脸，到底没怪罪娘娘。”

他不用多想，就知道母亲指责皇帝爹的时候能说些什么。

算了，说就说了，也不能再上赶着道歉，毕竟哭着说和直接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再说了，皇帝爹的良苦用心，母亲也想不到，明着指出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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