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常乐里闲居偶题十六韵
第四百八十七章，常乐里闲居偶题十六韵
【与周微诀别之后，白居易消沉了一段时间。】
【但他却不能就此消沉下去。】
【回长安的一个多月时间的路途，足够他消化掉所有情绪了。】
【大好的河山，让他心境旷达。】
【回到长安，白居易终于投入了他的政务中。】
【白居易因为科举成绩极好，所以他的官职，是清流的路子，清闲又贵重。】
【这是白居易最惬意的一段生活。】
【贞元二十年，秋。】
【长安常乐里。】
【日头已爬过东墙，明晃晃地铺满了大半个庭院，才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在白居易的脸上。】
【他眼皮动了动，翻个身，将脸埋进新絮的被子里，那里面还满是秋阳晒过后暖烘烘的、干净的草木气息。】
【外间传来仆人压低了的窸窣声，是在轻手轻脚地擦拭昨夜他随手搁在厅中的笔洗。远处巷子里偶尔响起车马声，邻家的鸡大约早就叫过无数遍了。】
【白居易终于慢悠悠地坐起身，头发睡得有些蓬乱，也懒得去梳。】
【身上穿着半旧的细麻中衣，就这么趿着鞋，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
【清凉的空气涌进来，带着长安秋天特有的、干燥又爽利的气息。】
【院中他亲手移来的几丛竹子，在日光下翠得发亮，案头还摊着昨儿从秘书省带回的一卷《艺文类聚》，只校了几页，朱笔搁在一旁，墨迹早干了。】
【“阿崔！”白居易朝外间唤了一声，阿崔是他的仆从，自他任职便跟着他，已经有一年时间了。】
【阿崔小跑过来。】
【白居易声音带着刚醒的懒散，淡淡道：“早膳随意些便是。午后……去西市沽一壶好酒回来。”】
【这便是他如今的日子了。】
【三旬里，拢共只需去那宏大的皇城两次，走进幽深清凉的秘书省廨署，对着浩如烟海的典籍，校雠几个时辰。】
【余下的光阴，便全是自己的。】
【没有紧急的公务催逼，没有复杂的人情需要周旋，甚至没有多少“必须做”的事。】
【就在一年多前，他还在华阳观的斗室里，对着律令判词苦熬，前途未卜，心似悬旌。】
【而今，他有了这处小小的、属于自己的宅院，每月有稳稳当当的一万六千钱俸禄送来，除去开销，竟还能有些许盈余。】
【白居易嘴边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感到实实在在的满足。】
【这满足并非因位高权重，恰恰相反，是因这小才所得的小用，竟如此契合他疏懒的性子。】
【白居易走到窗前的竹椅上坐下，拿起昨夜未读完的书。】
【阳光暖融融地裹着他，竹影在纸页上轻轻摇晃。】
【偶尔有相识的校书郎同僚的车马声从巷口经过，他知道，那是去衙门的。】
【他们或许志在青云，步履匆匆。】
【而他，却安然享受着秋日的晨光。】
【这是一种从内到外的满足，是少年时颠沛流离、苦读求仕时不敢想象的平静。】
【他甚至有闲情琢磨，过两日该邀哪几位同在兰台、气味相投的同僚过来，也不需什么珍馐，就在这院子里，对着几竿青竹，打上几壶酌酒。】
【美哉美哉……】
【白居易想着想着，竟笑了出来。】
【心中一动——这等悠闲的时光，须得用诗记下来啊！】
【研墨，落笔。】
【《常乐里闲居偶题十六韵》】
【帝都名利场，鸡鸣无安居。】
【独有懒慢者，日高头未梳。】
【工拙性不同，进退迹遂殊。】
【幸逢太平代，天子好文儒。】
【小才难大用，典校在秘书。】
【三旬两入省，因得养顽疏。】
【茅屋四五间，一马二仆夫。】
【俸钱万六千，月给亦有余。】
【既无衣食牵，亦少人事拘。】
【遂使少年心，日日常晏如。】
【勿言无己知，躁静各有徒。】
【兰台七八人，出处与之俱。】
【旬时阻谈笑，旦夕望轩车。】
【谁能雠校间，解带卧吾庐。】
【窗前有竹玩，门外有酒沽。】
【何以待君子，数竿对一壶。】
【这样悠闲的日子，只过了一年多，便戛然而止了。】
【两个月后，白居易母亲陈氏病逝。】
【白居易按制离职丁忧，护送母亲灵柩归葬下邽渭村，与父亲合葬，并在此守制。】
【这一年，是贞元二十年。】
【而次年二月，德宗皇帝驾崩。】
【德宗晚年身体状况一直不佳，长期患病。贞元二十一年正月，德宗皇帝病重。】
【在德宗弥留之际，宦官集团内部出现分歧。一场政变，悄然酝酿。】
【以俱文珍为首的宦官势力企图利用德宗皇帝昏迷病重，绕过太子李诵，欲另立舒王李谊为帝。】
【关键时刻，以卫次公、郑絪等为代表的翰林学士和部分朝臣在御榻前强硬表态：“太子虽有疾，地居冢嫡，内外系心。必不得已，当立广陵王。若不尔，必大乱。” 】
【广陵王，乃是太子的长子李纯，可视为皇太孙。】
【这番表态稳住了局势，迫使图谋者退让，确保了李诵的继承权。】
【最终，太子李诵顺利继位，是为，唐顺宗。】
【顺宗继位，改元永贞。】
【顺宗继位时，便已患中风，口不能言，行动不便，但他还是想做出一番事业来。】
【顺宗皇帝李诵还是太子时，便对时局深感忧虑，宦官专权，藩镇割据，财政危机，苛捐杂税繁多，民不聊生。朝政腐败，官僚体系僵化。】
【种种现状，让他不得不要做出改变。】
【而顺宗皇帝身边，正好聚集了王叔文、王伾、刘禹锡、柳宗元等一批有抱负但官位不高的青年官员，形成了改革思想团体。】
【所以，顺宗皇帝一继位，便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永贞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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