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父死回乡别湘灵
第四百七十八章，父死回乡别湘灵
【贞元十年，春。】
【汴水畔的柳絮正飘得纷扬，像一场漫无目的的雪。】
【白居易从书斋的窗口望出去，心里盘算着等日头西斜些，便去那竹篱边，将新写的诗稿给周微看。】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午后的宁静，最终在自家门前戛然而止。】
【他心头莫名一紧。】
【来人是风尘仆仆的官差，一身缟素，手中捧着的不是公文，而是一个沉甸甸的、刺目的白麻布包裹。】
【那是来自襄阳的讣告。】
【白居易心头颤抖，他的父亲白季庚，正官拜襄州别驾。】
【“白大人……殁了。”】
【“殁了”两个字像两把冰冷的铁锥，狠狠凿进白居易的耳中。】
【他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无法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父亲？那个身影虽不常在家，却如远山般是他人生坚实依靠的父亲，殁了？】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夺过那封书信。】
【母亲陈氏的哭声已经从内室爆发出来，凄厉得划破了整个天空。】
【他展开信，是父亲僚佐的笔迹，详述了病逝于襄阳官舍的经过。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眼底。】
【白居易张了张嘴，喃喃自语，但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手抖得几乎握不住信纸。】
【他失魂落魄地冲出家门，漫无目的地奔跑，不知要去向何方，只是想逃离那令人窒息的悲声和残酷的现实。】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下意识地又跑回到了那片熟悉的竹篱外。】
【周微正站在槐树下，显然已听到了消息，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惊痛。】
【她看到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什么也没问，只是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了他冰凉颤抖的手】
【“阿连……”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哽咽。】
【“微儿……我，我没有父亲了……”他终于嘶哑着说出这句话，巨大的悲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像个孩子般，在她面前失声痛哭，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那一刻土崩瓦解。】
【周微的眼眶也红了，她没有劝阻，只是更紧地握住他的手，仿佛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她知道，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是苍白的。】
【良久，他的哭声渐歇，只剩下无声的抽噎。】
【回到家中，一家人都在收拾行囊。】
【大哥白幼文现在已接过了父亲的担子，承担起这个家的责任，正在指挥着仆人收拾行囊。】
【弟弟白行简今年已十八岁，也早已懂事，正紧握着哭泣的母亲，轻声安慰。】
【母亲双眼已哭的红肿。】
（白居易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大哥，是白季庚元配夫人崔氏所生，叫做白幼受。这个人记载很少，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但并没有相关记录，这里就不写出来了。）
（白幼文，白居易，白行简，都是继室陈氏所生，还有个妹妹，叫做白幼美，但已早夭。白季庚原配夫人崔氏早逝，陈氏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妻。）
（前面那首，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姮娥旱地莲。这首诗其实是白居易后来回忆的时候写的，这里挪用一下。）
【收拾妥当后，白居易一家人就要离开了。】
【他们得先去襄阳，然后带着父亲的灵柩，回到老家河南新郑，然后丁忧守制。】
【走之前，白居易再次向她告别。】
【“我要走了。”白居易望着远方，声音空洞而坚定：“去襄阳，扶灵……然后，带母亲和家人回家乡去。”】
【周微的手猛地一颤，她明白，“走”这个字背后，不仅是地理上的远离，更是命运的彻底转向。】
【“我等你。”她抬起头，泪水终于滑落，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坚定，“无论多久。”】
【白居易看着她，这个他视若天仙、曾许下无数未来承诺的少女，此刻在暮色中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如此决绝。】
【他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楚与无力。】
【门第的差距，曾经像一层薄雾，如今在家庭巨变之下，已成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他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公子，也是一个也要承担起家庭责任的主人。他的婚姻，不再是那么随心所欲了。】
【本来，因为周家庶民的家庭，母亲就反对他和周微过多接触，现在，他如何再能让母亲伤心？】
【他没有再承诺什么，只是反手紧紧握了握她的手，仿佛要将这一刻的触感永远刻入骨髓。】
【然后，他猛地转身，大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他知道，那个在碧纱窗下教鹦鹉念诗、在汴水畔与他共赏春光的少年白居易，已经随着父亲一起死去了。】
【白居易走了。】
【他们带上了父亲的灵柩，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再次途经汴水的时候，水面的薄冰已然开始融化了。】
【但风却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白居易行走在这冷风中。】
【他抬手抹脸，指尖一片冰湿，风一吹，脸颊绷得紧，泪真的像要冻在皮肤上。】
【他不想哭的，可这泪它自己往外涌，混着丧父的悲怆，还有对未来无边无际的恐慌。】
【还有周微，那个让他情窦初开的姑娘。】
【他下意识地，猛地转过身，望向汴水下游那片竹林掩映的屋舍。】
【仿佛多望一眼，就能从那里汲取一丝虚幻的暖和气力。】
【但白居易心里明镜似的，他思念的那个她，此刻一定也在那小小的西楼窗前，倚着栏干，望着这个方向。】
【她知道白家出事了，她知道她的阿连要垮了，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愁，只能陪着愁。】
【白居易真想头也不回的跑回去，想和她面对面的互诉衷肠……但他不能。】
【风更紧了。】
【白居易最后望了一眼那模糊在寒烟中的汴水，将喉头翻涌的呜咽狠狠咽下。】
【他转回身，面向来路，背脊一点点挺直。】
【只能把对心爱女子的思念，写成诗。】
【《寄湘灵》】
【泪眼凌寒冻不流，每经高处即回头。】
【遥知别后西楼上，应凭栏干独自愁。】
【回到老家后，白居易兄弟三人一边守孝，一边继续刻苦读书。】
【但父亲的去世，也让全家也失去了主要经济来源，家道从此中落。】
【为了寻找更好的生活机会和应举环境，守孝期满后，白居易全家迁往东都洛阳。】
【在洛阳，生活极其困苦。衣食不充，冻馁并至。常常需要依靠亲友的接济才能度日。】
【但幸好，兄长白幼文终于补了官职——浮梁县主簿。】
【这个官职虽然不大，但俸禄也能勉强维持一家生计。】
【浮梁县与洛阳相距甚远，白居易则担起了传递银钱俸米的差事，也算是游历山水，增长见识，为科举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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