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崖山，崖山！十万忠魂同赴死
第四百五十五章，崖山，崖山！十万忠魂同赴死
【三月。】
【崖山之战，已到了最后的关头。】
【元军在张弘范的指挥下包围崖山并切断宋军淡水供应，宋军处境极度艰难，士兵们只能啃干粮、饮海水，呕吐腹泻，战斗力锐减。】
【在整个战斗过程中，陆秀夫始终坚守在朝廷和小皇帝身边，稳定人心。】
【他深知，他守护的不仅是皇帝的个人安危，更是华夏正统的象征。】
【十九日，崖山海战宋军全线溃败。】
【再无退路。】
【再无退路了。】
【崖山的海风带着硝烟和血腥气，吹动着旗舰上残破的龙旗。】
【元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流矢不时掠过船舷。】
【陆秀夫身着整齐的紫色朝服，从激烈的战况指挥中暂时抽身，回到了船舱。】
【他的妻子赵氏正搂着三个年幼的儿子，面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她看着丈夫的神情，已然明白了一切。】
【“夫人……”陆秀夫刚一开口。】
【赵氏便轻轻打断了他，声音虽微颤，却无比清晰：“相公不必多言。妾身与孩儿们，绝不会成为你的负累。”】
【陆秀夫心中一痛，仿佛被巨锤击中。】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三个儿子——陆繇、七郎、八郎。孩子们或许还不完全理解死亡的意味，但在父母凝重的气氛中，也感到了恐惧，紧紧依偎着母亲。】
【陆秀夫神情沉痛，但还是说道：“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我身为宰相，亦当为国尽忠。然我等若为元虏所俘，我……我不能让你们受此屈辱。”】
【这番话，既是对国家的忠，也是对家人的责。】
【他不能让妻儿落入敌手，遭受凌辱或成为要挟他的工具。】
【赵氏泪如雨下，却坚定地点了点头：“相公为国尽忠，妾身便为相公全节。我们……一家人同去，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陆秀夫不再犹豫。】
【他领着妻子和三个儿子，走到船舷边。】
【海面下，波涛汹涌，映照着远处冲天的火光。】
【他最后看了一眼家人，这个在流亡途中与他共患难，支撑着他精神世界的至亲。】
【然后，他亲手帮助妻儿，逐一跃入冰冷的大海。】
【这个过程是沉默而迅速的，没有过多的哭喊，只有决绝的水花声。】
【对于一个父亲和丈夫而言，这或许是比他自己赴死更残酷的刑罚。他是在用一种极致的方式，履行他对家庭的保护之责——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让他们获得永恒的清白与安宁。】
【在亲眼看着家人被海浪吞没后，陆秀夫生命中最后的私情牵绊已被斩断。】
【他此刻，真正成为了一个只为王朝和道义而存在的符号。】
【此时，文天祥被铁链锁在元军楼船的船舷边，目眦欲裂地望着数里外的崖山海面。】
【那是大宋最后的血脉，如今正被元军的战船层层围困。】
【他看得见宋军船阵中燃起的熊熊大火，听得见顺风传来的隐约喊杀声。这个曾经在江西重整旗鼓、誓师北伐的统帅，此刻只能徒劳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陛下——臣无能啊！”】
【他向着南方跪倒，额头重重磕在船舷上，渗出血迹。】
【在宋军最后的旗舰上，左丞相陆秀夫正从容地整理着朝服。绛紫色的公服已经磨损，但每一道褶皱都被他仔细抚平。】
【八岁的小皇帝赵昺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陆秀夫蹲下身，为小皇帝理了理凌乱的衣冠，声音异常平静：“陛下，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德祐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玉带，仔细系在幼帝腰间，又将传国玉玺用黄绸包裹，揣入怀中。】
【他俯身抱起小皇帝，一步步走向船舷。】
【“陛下怕吗？”】
【小皇帝看着脚下汹涌的波涛，摇了摇头：“有相公在，朕不怕。”】
【陆秀夫最后望了一眼这片为之奋斗一生的江山，轻声道：“臣，陪陛下同行。”】
【而后，一道紫色的身影，抱着明黄色的幼主，从高高的楼船上一跃而下，消失在滔滔海浪中。】
【在另一艘突围的战舰上，太傅张世杰亲自操舵，指挥着十余艘残存的战船且战且退。他看见旗舰方向那道坠落的弧线，虎目含泪，却不得不下令：“继续突围！不要回头！”】
【部将韩宝急道：“太傅！陛下和陆相公他们——”】
【“住口！”张世杰厉声喝断，“我们要为大宋留下最后的种子！”】
【他何尝不想与君同死？但他还记得陆秀夫昨夜对他说的最后一番话：“万一事不可为，请太傅务必突围。只要还有一兵一卒在，大宋就还没有亡！”】
【战舰在火海中穿行，不断有船只被火箭射中，燃起冲天大火。】
【此刻，整个宋军船阵已经陷入混乱。】
【参知政事翟国秀整理好衣冠，对身旁的家人说：“我世受国恩，今日当以死报。”言罢纵身跃海。】
【翰林学士刘鼎孙将所著诗文尽数抛入海中，大笑曰：“这些文字，岂能留给鞑子玷污？”随后从容投海。】
【士兵们看着文官们一个个慷慨赴死，不知谁先喊了一声：“丞相和陛下都殉国了，我们还等什么！”】
【“不做鞑子的奴隶！”】
【一个断了手臂的老兵用剩下的手臂抱紧桅杆，仰天高呼：“大宋——！”随即滚入海中。】
【年轻的士兵相视一笑，手挽着手，齐声唱着不知名的家乡小调，成群结队地跳下大海。】
【妇女们整理好鬓发，抱着年幼的子女，轻声哄着：“乖，闭上眼睛，一会儿就不怕了。”然后相拥入海。】
【海面上漂浮着冠冕、衣冠、破碎的战旗，还有无数慷慨赴死的躯体……】
【十日之后，浮尸出海者十余万，遮蔽了整个崖山海域。】
【另一边，张世杰的座舰终于冲出重围。他回头望去，只见曾经千帆竞发的宋军水师，如今只剩下燃烧的残骸和漂浮的尸首。】
【他跪在甲板上，向着陆秀夫和少帝殉国的方向重重叩首：“君实，你让我突围，可是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张世杰该去的地方？”】
【一个月后，张世杰的船队在平章山下遭遇飓风。】
【这位转战一生的老将拒绝登岸，在舵楼上焚香祷曰：“我为赵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复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几敌兵退，别立赵氏以存祀耳。今若此，岂天意耶！”】
【随后，风浪愈急，舟覆人亡。】
【而现在，元军楼船上，文天祥已经哭不出声音。】
【他看着十万军民慷慨赴死，看着陆秀夫负帝蹈海，看着大宋最后一丝火焰在眼前熄灭。】
【他忽然想起经过零丁洋时写下的诗句。】
【那时他还存着一线希望，如今才知道，那首诗竟成了这个王朝的墓志铭。】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他喃喃念着，忽然放声大笑，笑声凄厉如枭：“可是这汗青之上，从此再无大宋了啊！”】
【他猛地站起，想要跃入海中，与十万军民同去，却被身后的元兵死死按住。】
【波涛汹涌，仿佛还能听见殉国者的最后绝响。】
【大宋三百二十年国祚，随着这十万忠魂，一同沉入了南海的万顷碧波之中。】
【而在看不见的历史长河里，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沉没。】
【如陆秀夫怀抱幼帝纵身一跃的决绝，比如张世杰至死不渝的坚守，比如文天祥在囚船上写就的丹心，还有那十万军民用生命铸就的——一个民族不朽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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