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槛菊愁烟兰泣露
……
晏殊话落,众人叫好。
狄景晖面色阴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带,忽而嗤笑出声:
“晏学士高谈阔论许久,倒叫狄某想起市井卖货的商贩——光吆喝得响亮,却不见真材实料……”
狄景晖刻意拖长尾音:“不如就请晏学士先填一阕词,也让狄某见识见识,你这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长短句圣手”,究竟有几分真才实学?”
……
狄景晖感觉很不舒服,今日自打他上了这听雨楼后便屡屡吃瘪。
这种情况在近几年间都还未曾有过。
眼下有机会,他自然想刷一刷他这个长安第一“官二代”的存在感。
除此之外,另一个原因便是晏殊被宋濂举荐入仕,今已不是什么秘密。
狄景晖再傻也知道,这晏殊往后为官,必然是宋家一系,乃狄家之对头。
故而,今日若是有让其难堪的机会,狄景晖自然不会放过。
……
狄景晖话落后,宋璲正要开口解围,晏殊却抬手示意无妨。
晏殊指尖抚过扇面的墨竹,眸光流转间泛起笑意:“狄公子所言极是,晏某若空有虚言,确实难服众心。”
说着,晏殊起身行至案前,素白指尖捏起狼毫,动作优雅,如执笔点山。
“既然今日诸位皆有如此雅兴,晏某便抛砖引玉了……”
“诸位且看!”
晏殊垂眸凝视砚中浓墨,手指轻轻转动狼毫,随着笔尖触及素绢,清雅字句如珠落玉盘般倾泻而出: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
笔锋收势时,最后一笔的墨痕在纸面洇开淡淡云雾。
晏殊放下狼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素绢边缘,仿佛还在回味词中未尽之意。
阁楼内寂静无声,众人目光皆凝聚在那方素绢之上。
台下孟获挠着后脑勺,粗声粗气道:“闻听此词,本王却觉着心里发堵,这词中的愁绪,好似比那南中雨季还闷人!"
……
楼内众人盯着那方素绢,有人手中茶盏微微倾斜,茶水溢出浸湿袖口而不自知。
宋璲最先回过神,欣喜道:“好一个明月不谙离恨苦!晏兄以月喻人,将相思之苦写得如此缠绵悱恻,当真妙绝!”
宋璲话落,下方众人对此长短句诗歌议论纷纷。
“在下曾以为,长短句流于俚俗,今日方知是管中窥豹,晏才子这阙词,既有“昨夜西风“之苍茫意境,又含“望尽天涯”的幽微情思,实乃长短词中之上品!”
“是极!此词上阕以景衬情,下阕直抒胸臆,层层递进,浑然天成,特别是“欲寄彩笺”两句,将相思无处诉的怅惘,写得如泣如诉,真教人感同身受……”
“山长水阔四字,看似写景,实则将相思之苦推向无尽天涯,盛名之下无虚士,晏才子此等笔力,真乃当世罕见!"
有几人早已按捺不住,纷纷掏出纸笔誊写,其中一人边抄边喃喃自语:
“此词必将传世,晏才子这首望尽天涯路,定要成千古绝唱!”
刘禅默默看着阁楼里的这些人,他虽然都不认识,但料想皆是长安一些权贵子弟。
……
见状,狄景晖脸色青白交替,死死盯着晏殊词作品读,想要找出其中破绽。
然他几次张口欲言,喉间却像被墨汁堵住,最终只能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宋璲见到狄景晖这般模样,笑着扫视全场,又道:“晏兄这阙“长短词”堪称绝唱,为今日诗会开了个好头!”
接着,宋璲忽然将目光转向狄景晖,“狄兄方才言辞恳切,想必早有佳作在腹,如今晏兄已抛砖,该轮到狄兄献玉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在场的不少人已迫不及待铺开宣纸。
“狄公子乃狄大都督之子,长安才俊,料想今日定能让我等大开眼界。”
宋璲微笑道:“正是如此!狄兄若不展才,可要辜负大家这番盛情了。”
狄景晖的脸色青白,本想让晏殊出丑打压宋家势力,却不想反被将了一军。
在众人灼灼目光下,狄景晖起身冷哼道:“长短句不过是雕虫小技尔,看我的!”
狄景晖到底是狄仁杰之子,虽与严世蕃差距甚远,但还是有点东西的。
只是沉吟片刻,狄景晖便挥笔写下:
“秋来落叶满庭铺,冷风呼呼,鸟儿皆躲屋。
欲赋新曲强说恨,搜肠刮肚尽陈言。
昔日豪情今已远,岁月蹉跎,碌碌度年年。”
……
墨迹未干,孟获便拍案而起,笑说道:
“你这写的什么垃圾!如果说晏才子的词是麒麟踏云、凤凰展翼,你写的这词不过是驽马曳泥、寒鸦扑灰!”
狄景晖闻听孟获的话,脸涨得发紫,喝道:“放肆!南蛮匹夫,安敢辱我!”
话落,刘禅怔然看向孟获,“卧槽……不得了啊,南王……竟还会用这么多成语?啥时候学会的成语攻击?”
看到狄景晖那吃瘪的模样,刘禅实在忍不住再次笑出了声。
狄景晖见状,顿时青筋暴起,抬脚踢翻矮凳道:“方才听闻你乃大将军的子侄是吧?爷问你,你他娘在笑什么?”
狄景晖语调中没有一丝客气,这倒是让刘禅有些愣住……
啥时候赵家人的名头在大汉这么不好使了?
当然,刘禅不知,若是赵统、赵广有一人在此,狄景晖断不敢如此嚣张。
但刘禅现在身份只是赵府的一个旁系子侄,狄景晖这个大汉镇北大都督的长子,自然不会太过给其好脸色。
无他,只因这几年刘禅、诸葛亮、赵云皆在外征战,狄仁杰在关中之地的权势,无人能比。
……
狄景晖将狼毫甩在案上,墨点在素绢上晕开。
“别光顾着笑,有能耐,你也填一阕词,让在场诸位看一看,你这大将军的侄子,究竟有多少墨水?”
刘禅还未说话,宋璲见状,上前半步,帮刘禅解围道:
“狄兄,赵家为我大汉虎贲世家,金戈铁马,征战沙场才是其专长,你让其作诗赋曲,这就多有不公了……”
宋随转头朗声道:“依在下看,今日第三首长短句词,便让黄大人来作吧!”
话落,众人目光纷纷看向黄崇,随即跟着喝彩。
狄景晖皱了皱眉头,终究没再多言。
毕竟黄崇的身份摆在那,可不是他能随意出言得罪的。
宋璲眼含期待,却见黄崇神色冷肃,毫不犹豫摇摇头,接着吐出两个字:
“不会。”
宋璲怔了怔,赔笑道:“黄大人平日在陛下跟前起草诏文,文采斐然,作一两首诗赋,应不在话下吧?”
话音未落,狄景晖阴阳怪气笑道:
“宋兄言之有理,天子近臣黄侍郎,怎可能是滥得虚名之辈?”
黄崇闻言,缓缓抬起头,直视狄景晖,对峙几息后,说道:
“若在陛下面前,你叫我黄侍郎,我不挑你理……”
“但若陛下不在时,你得叫我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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