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临别

染渊的毁灭欲，莱兰的癫狂和用财富铺就的报复之路，辛叙白和辛叙墨压抑多年的仇恨与算计，陆燃可能被点燃的燎原之火……

而白喻，这个看似最冷静理智的男人，一旦失控，他的手段恐怕会比任何人都更周密、更彻底、更不留余地。

灭绝派固然是罪魁祸首，但那些默许纵容，甚至从中渔利的其他势力，在白喻眼中，恐怕也同样不可饶恕。

他们几个人若是联起手来，在失去她的悲痛和愤怒驱使下，绝对有能力将整个星际联盟搅得天翻地覆，甚至同归于尽。

她不敢想象那样的结局。

白喻静静地听着，银灰色的眼眸深邃如潭，映照出她担忧的面容。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交融。

“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没了缰绳就会发疯伤人的野兽？”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江昭悦没有回避，直视着他的眼睛，坦诚道：“不是野兽。是……可能是因为我把我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而失去重要的人，本身就会让人疯狂。

白喻，我害怕的不是你们本身，而是失去我之后，你们的爱和痛苦会变成毁灭一切的火焰。

说白了，我怕你们报复世界，也怕你们没有支柱，伤害你们自己！这两种，哪一种我都不想看见！”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孩子，是我们共同的未来和希望。也是……万一我迷路了，能指引我回来的灯塔。更是让你们在我暂时离开时，能够保持一丝理智的锚点。这个理由，够了吗？”

白喻沉默了许久许久。

他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闭上眼，深吸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最终，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像是妥协，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决绝。

“……好。”一个字，沉重万分。

“但是小悦——”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温柔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偏执：“你要记住，灯塔和锚点，只能延缓，不能阻止。”

“如果你真的回不来……无论多久，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找到你。或者，让所有导致营养剂发酵到现在这程度的人，都为你陪葬。”

“所以，为了我们，也为了这个你还在意的世界，”他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一定要回来。”

白喻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江昭悦一个人和满室的静谧。

她疲惫地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纷乱。

就在这时，衣柜的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缓缓打开一道缝隙。

染渊那张极具冲击力的神级浓颜从里面探了出来，紫黑色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戏谑和不爽，他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这么喜欢白喻那款假斯文真败类的哨兵啊？那怎么没留他现在就跟你造娃？”

江昭悦被吓了一跳，随即没好气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给他，拍了拍床边的空位：“你怎么又随便进我房间？我很累，没空跟你斗嘴！”

染渊从衣柜里迈出来，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像是把心里的烦躁也吐出去一些。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走上前，依言躺在了江昭悦身边的空位上，然后不由分说地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又找出静音的吹风梳，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轻柔地帮她梳理着半干的长发。

温热的风和梳齿划过头皮的感觉很舒服，江昭悦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许久之后，直到头发几乎全干了，染渊才关掉吹风梳。

江昭悦有些倦怠地开口，声音带着睡意：“怎么？你来又是要说什么的？不会就为了躲衣柜里偷听吧？”

染渊放下梳子，手臂枕在脑后，语气恢复了他惯有的慵懒恣意：

“我的底牌，为了你，这次可全暴露了。辛叙白和辛叙墨现在算是暂时住在咱们家，但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我可不清楚。你信任他们，我可不信任！”

他侧过身，紫黑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所以，你必须给我活着出实验室！其实……我根本都不想让你进去！但是你这种倔脾气，八头星犀都拉不回来！想好的事情，削尖了脑袋也会去做的！”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担忧：“但你要是不回来了。就没人给我负责了！我亏大了！所以，我想好了，我跟你一起进实验室。”

江昭悦的头发已经干了，她翻身面对他，直接抬手摆了摆，果断拒绝：“别闹！在家乖乖怀孩子，养孩子！你对实验方面一窍不通，进去除了添乱还能干什么？

星网上公布了那么多事情，后续还需要你们持续拱火、施加压力、清理残余呢！

这么多正事等着你做，跟我去个屁的实验室。大家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搞事情，别给我乱来！”

染渊被她噎得一时说不出话，瞪着她，气得胸口起伏，最后只能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知道她说得在理，自己确实不适合进实验室，但那担忧和无力感却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最终只是猛地凑过去，带着惩罚性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留下一个轻微的齿痕，然后从江昭悦身后拥着她，一起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日子，江昭悦依次见了辛叙墨和陆燃。

辛叙墨依旧带着他那份阴郁的偏执，反复确认着她一定会回来的承诺，眼神里的不安几乎要溢出来，却又强行用忧郁的假意温柔包裹住。

陆燃则像只害怕被抛弃的大型犬，红着眼眶，一遍遍说着会好好听话，会保护好大家，等她回来，清澈的眸子里全是赤诚的担忧。

最后，她才见了辛叙白。

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辛叙白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她在花园晒太阳，他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处理光脑文件；她偶尔想起什么话题，他就停下工作，句句有回应，眼神专注而温柔；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发呆，他也不会刻意找话，就那样陪着，没有任何不自在，仿佛这样静谧的陪伴本身就是一种无需言说的守护。

他的沉稳和那种仿佛能包容一切的“人夫感”，让江昭悦紧绷的心弦得到了难得的舒缓。

然而，到了晚上，辛叙白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沉默地将她抱回卧室，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亲吻和拥抱都激烈得近乎掠夺，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将她牢牢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常常做得狠了，会让江昭悦在意乱情迷之余，恍惚间怀疑这个沉默爆发，动作间带着不容错辨的阴郁与狠戾的男人，是不是才是真正的辛叙白？

或许他比看起来阴郁偏执的辛叙墨，隐藏着更深的疯狂。

每个人轮流陪伴了她一个星期，用各自的方式表达着不舍与担忧，也汲取着彼此坚持下去的勇气。

终于，实验室的一切准备就绪。

季冉已经先一步进入其中进行最后的调试和准备工作。

告别的那一刻终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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