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登敌后吴主乱心神
兴汉六年，深秋。
会稽郡，句章港。
清晨的海雾尚未完全散去，码头上已是一片喧嚣。
作为吴国最重要的贸易港口，这里每日都有来自南海、交州乃至更遥远的大秦（罗马）的商船停靠。
肤色各异的商贾们，操着南腔北调的语言，与本地的税官、货商讨价还价。
码头工人赤着黝黑的脊背，扛着沉重的香料、丝绸、瓷器，号子声此起彼伏，一派繁荣景象。
郡守张允，正站在港口的望楼上，惬意地喝着一杯来自西域的葡萄酒，看着港口里如织的船只，心中盘算着这个月又能为郡府和自己带来多少进项。
吴国与袁绍结盟，出兵淮南之事，于他而言，不过是报纸上的一段文字，远不如眼前这满港的金银来得实在。
突然，他身旁的亲卫指着东方的海平面，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呼喊：
“郡守大人，您看……那是什么？”
张允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海天相接之处，出现了一排细小的黑点。
他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这还是他花大价钱从一个罗马商人手里买来的稀罕物。
镜筒中，那些黑点迅速放大。
那是一支舰队！
数十艘高大的楼船，正排着整齐队形，向着句章港，破浪而来。
“敌袭！？”
张允的第一个念头是荒谬。
吴国以水师立国，纵横四海无敌手，张允从出生起就没听过有敌军水师能打到吴国港口。
难道这是吴国自己的水师，可张允并未收到通知。
而且如今江东水师主力尽在淮南，这东海之上，怎会有如此规模的舰队？
是哪家海商的船队吗？
可看那船型，分明是战船！
就在张允惊疑不定之际，那支舰队已经驶近。
张允终于看清了船上那迎风招展的大旗——一个斗大的“曹”字！
“曹……曹军？！”
张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裂成数片。
曹军怎么可能从海上出现？！
望楼下，凄厉的警钟声终于被敲响。
港口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商人们惊叫着四散奔逃，码头上的守军也乱作一团。
会稽郡的守军不过数千，而且都是平日里负责维持治安的郡兵，何曾见过这般阵仗。
他们手忙脚乱地奔上城墙，试图操作岸防炮迎敌。
然而，不等他们完成装填，海面上的那支舰队，率先发出了怒吼。
“开炮！”
旗舰“镇海号”上，夏侯渊亲自挥下令旗。
数十艘战船之上，上百门“定远将军”海战炮同时开火。
炮弹拖着尖锐的呼啸声，越过千步之遥的海面，砸在了句章港的城防工事上。
第一轮炮击，港口的望楼便被拦腰炸断，张允连同上面的守卫，瞬间化为一团血雾。
第二轮炮击，城墙上的数门岸防炮被直接掀翻，碎裂的炮身与残缺的肢体一同飞上半空。
第三轮炮击，刚刚集结起来的吴军队列，便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轰隆隆！”
又是一轮炮火覆盖！
会稽守军士气彻底崩溃了。
他们本来就从未上过战场，士气低落，如今主将身死，他们更没有了战心。
“跑啊！”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士兵们扔掉兵器，哭喊着仓皇逃窜。
“降……降了！我们降了！”
而剩下的残存的守军则扔下兵器，举旗投降。
于是曹军的舰队，从容地驶入港湾。
一艘艘艨艟战船放下跳板，数以千计身着黑色铁甲，手持“云火”枪的曹军士卒，如同潮水般涌上码头。
旗舰“镇海号”之上。
“子孝，江东鼠辈真是不堪一击！”
夏侯渊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咧嘴大笑。
“传我将令！”
曹仁一身重甲，手按剑柄，面沉如水地下达着命令，“夏侯渊、李典，各率本部兵马，迅速控制码头、武库、府衙！”
“满宠，你率一营人马，安抚城中百姓，张贴安民告示！”
“凡有趁乱劫掠者，格杀勿论！”
“喏！”
众将领命而去。
当“曹”字大旗，插上会稽郡府衙的屋顶时，这座吴国的经济中心，便已宣告易主。
曹仁站在府衙的高处，望着城中渐渐平息的骚乱，目光投向了西北方。
那里，是吴国的都城——建业。
……
建业，吴王宫。
吴王孙旭，此刻正意气风发地与一众宗亲大臣，在殿内观赏着舆图。
“诸位请看，”
孙旭指着淮河一线，“文台已在淮南连下数城，将曹操主力牢牢牵制。”
“待北线袁绍击破刘备，则曹操腹背受敌，败亡只在旦夕！”
“届时，我孙氏一族，便可真正独立并尽得淮南之地，成就百年未有之大业！”
听完吴王孙旭得话，殿内一片欢腾，众人都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连滚爬爬地冲入殿中，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大王！不好了！八百里加急军报！”
“会稽……会稽郡，失陷了！”
“你说什么？！”
孙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一把揪住内侍的衣领，“会稽如何会失陷？！”
“我长江沿岸守军，兵精粮足，城防坚固，为何没有一封军报！？”
内侍颤抖着回道：“是……是曹军！”
“一支曹军舰队，不知何故竟然从外海而来，如今……如今已占会稽郡！”
“曹军……从海上……”
孙旭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翻了身后的香炉，滚烫的香灰撒了一地。
殿内众人都被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惊得魂飞魄散。
会稽连建业不过数百里！
会稽失陷，意味着吴国都城，暴露在敌人的刀锋之下！
“快！快传令！”
良久，孙旭终于反应过来，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命……命丹阳，吴郡的所有兵马，即刻驰援……”
“不！不！命他们固守城池！”
“再派人……派最快的船，去淮南！”
“告诉文台，让他……让他立刻回师！”
“不不不，让他分兵……”
这位从小锦衣玉食，从未上过战场的吴王，此刻面对近在咫尺的敌军，已是方寸大乱。
……
淮河前线，孙坚大营。
孙坚正立于帅帐之中，与程普，黄盖，孙策，周瑜等人，研究着如何突破曹军的淝水防线。
“父亲，曹军虽防守严密，但其粮道漫长，我军只需……”
孙策正说得兴起，一名亲兵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主帅！建业……建业急报！”
孙坚接过信，只看了一眼，那张素来坚毅如铁的面庞，瞬间血色尽失。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父亲！”孙策连忙扶住他。
“会稽……陷落了……”
孙坚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
“不可能！”
周瑜一把抢过信，看完之后，也是脸色惨白，“曹军……怎么会从东海出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帅帐中炸响。
议事的众将领纷纷哗然，很快，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大营。
前一刻还士气高昂，叫嚣着要踏平合肥的吴军将士，军心瞬间动摇。
整个吴军大营开始压抑不住的骚动。
“会稽丢了？那我老婆孩子怎么办？”
“我家就在句章，曹军会不会……”
“我们还在这打什么啊！家都没了！”
“回师！我们要回去守家！”
士兵们无心恋战，纷纷要求返回家乡。
孙坚站在帅帐门口，听着营中四起的喧哗与哭喊，他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南方家乡的方向。
孙坚回想起了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在云梦学宫看曹操沙盘推演的那个下午。
当时曹操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击败了公孙瓒，也正是因为这场演武，自己一眼便相中了曹操，引为人生知己。
恐怕当年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亲自感受曹操这套的战法。
没想到竟是如此的苦涩。
孙坚苦笑着，喃喃自语道：“好你个曹孟德！”
“我怎么就把你这招给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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