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一滩梦
宋舟变成一条小船，在梦境的湖里载沉载浮。
王含霜的讲述像一根纤绳，将宋舟拽去两年前她的历程里——
王含霜到齐安后，想方设法跟踪朱藏墨和付苇茹，了解他们的生活习惯，寻找能够打入的缝隙。
她发现付苇茹经常去一家美容会所做护肤。会所正在招美容师。
王含霜通过视频平台，紧急学了几天美容常识、面部按摩和肩背护理，就上门应聘了。
自称是无亲无故的农村妇女，出来打工多年，有过美容师工作经验。
会所老板倒不重视手艺有多好，重点是推销能力强，能多卖些美容套餐，按摩年卡什么的。
王含霜年龄大点，老板一开始是不愿用她的。王含霜说头一个月可以不要工资，老板才答应留下她试试。
结果一月干下来，不但从老板到员工都喜欢她，顾客对她评价也很高，着实为老板涨了不少业绩。
收拢人心这种事，只要肯花心思，没有不成功的。
之后，在费尽心思的筹谋下，她得到了为 VIP 客户付苇茹做皮肤护理的机会。
贵宾间放着轻音乐，精油熏香气味怡人，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打开心扉。女美容师和女顾客自然会聊开来。
聊天通常围绕着婚姻。
人总会从自己的立场和利益出发，说的都是自己的委屈、对象的不是。
付苇茹朝她吐苦水，说自己的婚姻表面光鲜，人人都以为她嫁了个著名画家，又有面子又有钱。
殊不知，随着年龄增长容颜老去，老公对自己越来越冷淡，多半是外面有人了。
王含霜义愤填膺：
“您的年龄增长，难道他的就不增长吗？再说您本来就比他小整整十岁，他真是不知好歹！”
“您身材和皮肤保养得多好，哪里比年轻小姑娘差了？”
“您太不容易了，我心疼死了！”
王含霜做过那么多年的护士，很擅长捉摸着他人的心思说话，每一句都能往人心的软处熨。
每熨一下，网就收紧一点。
当时，付苇茹恰好想找一名住家保姆。
她感觉王含霜挺合适，但仍然谨慎。毕竟，自己的家情况，不寻常。
付苇茹从会所其他工作人员那里，打听王含霜的底细。
有小姑娘跟王含霜关系好，转头就告诉了她。王含霜毫不慌张。
她早就在同事那里立好了人设：到城里打工的乡下人，早年丧偶，无子女，无牵无挂，勤劳朴实，实心眼儿，性子很“软”。
付苇茹就想要个好拿捏的。
听说王含霜是个农村妇女，付苇茹打心眼儿里轻视，放松了警惕，没做更深一步的背调。
她开出美容会所两倍的工资，把王含霜“挖”回家。
到朱家后，付苇茹有意无意地，让一些秘密暴露在王含霜的视线之中。
但是王含霜不声张，不惊诧。
——“我没有亲人了，夫人就是我的亲人。夫人不容易，做什么我都支持。”
她对付苇茹如是说。
当付苇茹遮遮掩掩地告诉她，吕盾是自己的“初恋”时，王含霜坚定地站在了付苇茹这边。
付苇茹十分满意。
找个心腹，帮自己应对复杂的家庭关系;在自己跟吕盾私会时望个风，打个掩护，就是付苇茹招住家保姆的初衷。
……
刹车的惯性，把宋舟从迷迷糊糊的梦里摇醒。他迷蒙地睁开眼。
“到包子铺啦。”
他听到王含霜说。
“邱月的手机哪去了？哦在这里。”
王含霜自言自语着，伸过手臂，从后座下边捡起手机，“我从齐安往岚周走的时候，在这家包子铺买的包子，顺便记下了他家的 WIFI 密码。车停在门口路边，手机就能联网……”
你要干什么——宋舟塞着棉花似的脑子缓慢地转。
王含霜回答了他的疑问：“我要用这手机，给你女朋友发个消息。”
陈荷！
陈荷收到邱月手机发的消息，会怎么想——宋舟猛地往上起，竟然坐起来一点，但立刻跌了回去，晕得天旋地转。
“哎呀，别乱动呀，看碰到头。看来麻药劲儿快过了，我再给你推一点。”
王含霜先把手机搁到一边，拿起一个盛着药液的大针管。针管延伸出的细管连接到宋舟手背的针头。
她缓缓地推注，一边说：“你别紧张啊。我不是要装鬼吓唬你女朋友，只是以你的口吻报个平安，免得她太担心。”
宋舟无声地抗议——你用邱月的手机，她怎么会当成我？
宋舟挪着手，企图挣断针头。
王含霜不得不腾出一只手，以安抚的姿态制住他的手腕，像有读心术似的，回应他的担忧：
“我当然有办法了，她不是叫你小狗崽吗？我在消息末尾署这个称呼，她就不会怀疑了。”
宋舟惊得僵住——你是怎么知道……
“我是怎么知道你们的小秘密的，是吗？”
王含霜带着笑音，“你忘啦？你住在中巴车的那天晚上，跟女朋友煲完电话粥之后，跟那只狗聊过什么，还记得吗？”
——“小荷现在叫我小狗崽了。”“连工作都没有的小狗崽，有什么价值？”
原来他揉搓着小狗，絮絮叨叨的时候，王含霜躲在车外偷听啊？！
王含霜忍着笑：“那破中巴玻璃都是破的，我听得清清楚楚。你们年轻人可真会起名儿。”
麻药劲儿还没上来，宋舟已经要气晕了。
王含霜停下推注的动作：“好，这个量可以了，你差不多能再睡一小时。乖乖睡吧，我得趁这工夫，把邱月的私密微博，全部设成公开可见。”
意识逐渐昏沉的宋舟，像被猛地扎了一刀。
“不……”他发出短促的气声。
——不准发。那是小月的隐私，你不准随便发，我不同意。
——要是陈荷看到，她该会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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