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魇笼(四)
朱藏墨的脸嵌在铁网罩上,好似要被切成被菱形的小块。
他的两只眼,分别透过两个格子,望着山包上作画的人,认了出来。
他震惊地道:“那是……我!”
他糊涂了:“那是我……那么,我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梦啊,朱校长……滋啦。”木手牢牢按着他的后颈,呼叫器回答了他。
朱藏恍然大悟:“梦……对,这是在梦里!怪不得这么古怪,我一定是又做噩梦了!只要醒来就可以了,只要醒来,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我怎样才能醒来?”
木手松开了他。他腿软无力,溜坐到地上。
“卢同学”抬起手臂,指向墙上的蜡笔画。
呼叫器中的声音对应着它的动作:“你要这样,才能离开这里哦……滋啦……”
朱藏墨盯着墙画中悬吊的自己,眼中涌起混沌的疯意,咬牙切齿地说:“反正梦里死,又不是真的死。只要能醒!”
“卢同学”另一只木手朝他一抬,指上挂着一根约束带,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从床头解下来的。
呼叫器中说:“你要像我那样。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朱藏墨哆嗦着手,接过了约束带,“为了创作,你自尽的每一个细节,我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木偶的头颅歪了一下:“加油呀朱校长……滋啦……”
朱藏墨站起来,把约束带的一头穿过窗户防护网罩的眼儿,扣住带扣,形成一个绳环。
然后,脸朝着窗外,把脑袋探了进去。
但是他的脚还踩在地上。
他有些急:“卢同学,这不够高啊!”
呼叫器里的声音回答他:“只要坚定地去死,不够高也能行。我不就做到了吗?真是废物。我帮帮你吧……”
木腿伸出,扫了一下。
朱藏墨两只脚被扫到后面,膝一弯,全身的重量一坠,绳环猛地勒紧了他的脖颈!
他的喉骨陷了进去,开始拼命地挣扎。窒息感和剧痛,显然让他瞬间后悔了。
他想站起来,但撇到后边的脚软弱无力,把地面蹬得嚓嚓响。每每找到点支撑,木偶又给他绊回去。
木手发出干硬的鼓掌声,好似在做一个有趣的游戏。
呼叫器里传出滋啦啦的欢呼:“将世上最丑恶的事物示众处决,就叫做……报应不爽!”
朱藏墨绝望之际,想扒住窗台借力,但在缺氧的状态下,手臂沉重得举不起来,抬不到窗台的高度。
只能稍稍抬起,在墙上拼命抓挠。
抓得指甲断裂,手指磨破。身前的墙上涂着锉磨下来的血肉。
他本来可以咽气得快些。但挣扎使得这个过程拖延了很久。
终于不动时,他呈跪姿吊在窗上,垂下的两只手已经没了指甲,指尖磨得露骨。
脑袋耷拉向一侧,脸楔在铁丝网格上,充血鼓涨的眼球,直直望着窗外远处山包上的“自己”。
那个“自己”也在望着这边,露出一个欣赏似的笑,齿像天上残月一样森白。
下一格,如乾坤旋转,镜头转到山包上“朱藏墨”的视角。
画架上,是前方世界的缩影:
孤零零的医院楼房,伫立在郊区的苍茫夜色中,一弯白月不知何时移到楼房上方,像一只要停泊在楼顶的小船。
楼房的一扇窗内趴着半个人影,看不清是站在那里,还是吊在那里。
人影落在画上,只是一撮模糊的灰色。
下一格,所有人、景、物像墨水一样溶化,顺着画格淌下去。
变成一汪深色的水,充斥满画面。
“哗……”一个头颅冒出水面。
是朱藏墨的脑袋。满头满脸格外浓稠的水渍,眼睛仍然充血,脖子上有深深的勒痕。
他又呛又咳,大口喘息着:“这个噩梦……总算……醒了……”
混浊一片的眼球转了转,愣住了。
“怎么还不是我家?这又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间简陋的浴室,地面铺着马赛克一样的瓷砖。
他是坐在一个浴缸里,暗色的水没到胸口,浴缸的边缘印着深色指印。
他把一只手抬出水面,看着磨损得厉害的手指间,淌下沥沥水痕,发怔地自语:“这难道是……一缸血吗?”
他惊慌失措地想爬出浴缸。
“嗒嗒……”
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扶着浴缸边沿缓缓抬头,看到不远处的一道碎花浴帘上,印着一个僵直站立的身影。
他吓得跌回浴缸,血水晃荡着溢出来。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浴帘掀起,露出后面穿着睡裙的一个“人”。
又是个木偶人,扎着可爱的双马尾,胸牌上写着:郑 XX。
“是郑同学啊。原来是到了噩梦的下一关吗?”
朱藏墨眼中的惊恐,逐渐变成麻木。神智好似在悄然地流失。
他伸着格外长的脖子问,“郑同学,我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木偶人嗒嗒上前,手臂嘎吱响着伸过,木头手指间捏着一把沾血的美工刀。
朱藏墨露出恍然的神色:“你是切腕自尽的。我要像你一样才能离开。这,就是噩梦的规则吗?”
浴室里没有呼叫器,“郑同学”没有回答。
只把美工刀的刀刃对着他,直直递到他鼻尖前。
好似他要是不接,就会把他的脸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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