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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修修车,看看书


那个手臂上纹着蝎子的土耳其男人,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并没有像顾建业预想的那样立刻表现出过多的热情或者敬畏。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顾建业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一百马克的钞票扔在了油腻的工具台上。

“不用找了。”

他没有说任何“交朋友”的客套话,只是发动了那台恢复了平顺轰鸣的奔驰,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顾建业知道,对于生活在灰色地带的这些人来说轻易地表露亲近,往往比直接的敌意更危险。

对方只是暂时地记住了他这个“有点意思”的华夏国人。而他也依旧是那个挣扎在最底层的的小修理工。

生活又回归了那种单调、艰苦,却又充满了某种奇异节奏感的日常。

顾建业的“东方快车修理铺”,在那个混乱的移民社区里渐渐地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人们知道,这里新来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华夏国小子。他收费公道,手艺似乎还不错。最重要的是他从不多问,也从不多话。无论你开来的是一辆快要报废的菲亚特,还是一辆来路不明的宝马,他都只是默默地埋头修理。

这种“守规矩”的特质,让他在这个充满了秘密和危险的社区里,赢得了一丝最基本的生存空间。

他的生意不好不坏。每天的收入刚好足够他支付房租和购买最廉价的食物。

他没有再遇到任何像卡尔那样的恶意。因为他已经彻底地从他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在那些精英们的眼中,顾建业不过是这个城市底层,无数卑微挣扎的尘埃里最不起眼的一颗。

而顾建业对这种被“遗忘”的状态,甘之如饴。

因为这为他提供了一个不受任何干扰的学习环境。

他像一株扎根在黑暗土壤里的植物,拼命地汲取着一切可以触及的养分,进行着自己那疯狂的生长。

白天车库是他的修理厂,也是他的实验室。

每一辆被送来修理的汽车,都成了他最好的解剖标本。

顾建业会用那双曾经绘制过宏伟蓝图的手,去亲手触摸、拆解、和重组,那些由成千上万个精密零件构成的复杂机械系统。

他拥有着前世身为顶尖工程师的系统性理论知识框架。这让他在面对任何一个具体的机械故障时,都能迅速地从纷繁复杂的表象中,找到问题的根本原因。

他学习的效率是普通学徒的百倍,别人需要几年时间才能掌握的维修技巧,他往往只需要几天,就能摸得一清二楚。

而他要学的,还远不止于此。

顾建业会利用帮人更换零件的机会,将那些换下来看似已经报废的旧零件都悄悄地收藏起来。

夜晚,当整个社区都陷入一片嘈杂的沉睡时。他那间小小的车库里,就会亮起一盏昏暗的油灯。

他会像一个最专注的外科医生,将那些旧零件一个个地彻底分解。

他会用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手显微镜去观察一个磨损的轴承表面,那些肉眼看不见的金属疲劳裂纹。也用最简单的化学试剂,去分析一截老化的橡胶油管,其材料成分和老化的机理。

他甚至会用一把小小的锉刀和卡尺试图去手工地复制一个结构最简单的喷油嘴针阀。

顾建业正在用一种最笨拙的方式去逆向地破解这个工业帝国最底层的制造密码,他的知识体系,在以一种外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变得丰满而坚实。

从宏观的建筑设计,到微观的材料科学;从系统的工程管理,到精密的机械制造……

一个更加庞大,也更加可怕的“顾建业”正在这间充满了油污和汗水的车库里悄然涅槃。

当然,这个过程,也充满了无尽的孤独和思念。

每个月的固定时间,他都会走到社区外很远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那个跨越重洋的号码。

电话的那头永远是沈若雪那温柔的声音。

“……我最近,在旁听肯尼迪政府学院的一门课,关于公共政策与发展华夏国家模型,很有趣。”

“……上周,我参加了一个关于东亚经济模式的研讨会。日本的模式和我们的,很不一样……”

她从不问他,在这边过得好不好。

她只是像一个最忠实的“眼睛”,将她看到的一切新知、新思想,毫无保留地与他分享。

而顾建业也从不诉说自己的任何一句苦。他安静地听着。

偶尔,会就她提到的某个经济学模型,提出一个基于“华夏国国情”的独特见解,让电话那头的沈若雪陷入长久的沉思。

这短短十几分钟的通话,是他们各自孤独的求学之路上,最温暖的慰藉。

这天,那个手臂上纹着蝎子的土耳其男人,又一次开着他的那辆黑色奔驰来到了顾建业的车库。

这一次,他从后备箱里搬出了一箱冰镇的德国黑啤和几包刚刚从土耳其空运过来的烤肉。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东西放在了顾建业的面前,然后便像个老朋友一样自顾自地坐在了那个油腻的轮胎上起开一瓶啤酒递给了顾建业。

顾建业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也坐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在充满了油污味的车库里沉默地喝着酒,吃着肉。

“华夏国人,”许久之后,土耳其男人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含糊,“你好像,跟他们,不太一样。”

顾建业没有说话。

“我叫……穆斯塔法。”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以前在伊斯坦布尔,也是个读过书的人。”他的眼中,闪过几分与他粗犷外表不符的落寞,“只是……家里出了事,才跑到了这里。”

“你……”他看着顾建业,“你为什么要待在这种鬼地方?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去那些更干净的地方,过更好的生活。”

顾建业喝了一口啤酒,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刺激的快感。

他看着车库外,那片被霓虹灯映照得五光十色的夜空说道:“因为有些东西,我只能在最黑暗的泥土里才能看得清楚。”

穆斯塔法看着他,似懂非懂。但他知道眼前这个神秘的东方青年,他的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

也……孤独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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