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
季淮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糟糕透了。
左肩的血洞还在汩汩冒血，胸口剧痛，内脏恐怕也受了震荡。
这个时候冒出了突然要伸出援手的人，看起来是好事，实则上还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季淮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居然破天荒的同意了：“行啊。”
“你们把他杀了，我就说。”
银爵：“当真？”
“比金子还真。”
才怪。
季淮脑子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从眼下的情况脱身。
来的肯定不止这几个，他实在是担心虞娇那边的情况。
……
虞娇猝不及防的，又打了个喷嚏。
此刻她正和奥西里斯还有小红坐在小船上，顺着河流悠悠的往丛林里飘。
奥西里斯听到动静，把外袍脱下想给她披上，结果手刚刚碰到虞娇的肩膀，她就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下，甚至还握紧了手上的影月。
他还是把衣服披了上去，也没在意虞娇这疏离的动作，反而贴心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
虞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现在就是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就像是骨头缝里的痒，看不见摸不着，偏偏的还感觉得到。
“你这把刀不错，”奥西里斯转移了话题，“感觉很有灵性，像是东部那边的做工。”
虞娇没否认：“前辈说的不错，就是东部的一位……朋友送给我的。”
他笑笑：“那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虞娇：“……”
她尴尬的轻咳一声：“前辈，你这次自己回来，没告诉温慈他们吗？”
“小红找到我的时候我和他们不在一起，因为担心你的情况，所以就自己先回来了。”
也就是说，他没告诉温慈和温不言？
虞娇不太信。
且不说她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傻白甜”，季淮到现在都不知去向，实在可疑。
可是奥西里斯言语间的真诚也不像是假的。
她陷入了半信半疑的纠结。
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奥西里斯说了些话，虞娇敷衍的应着，实则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的目光频频瞥向来的方向，明显心不在焉。
直到奥西里斯要牵着她往上面走，她终于是憋不住了，把手从他的掌下挣脱：“前辈，既然地方已经到了，我……我就先离开，季淮一直没有消息，我想去找找他。”
奥西里斯还维持着攥着她手腕的姿势，似是才反应过来，缓缓的垂下手臂。
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跟在自己的身侧，小心翼翼的唤着“前辈”。
虞娇那时对谁都有警惕心，唯有对他，或许是雏鸟情结，或许是他将某种情绪隐藏的很好，她总是下意识地靠近，带着不自觉的依赖。
那时的她对他，都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而现在……
奥西里斯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带着疏离和戒备，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男人的虞娇，心头那抹被岁月尘封的涩意，终于破土而出，蔓延成一片荒芜。
时间真是能改变人太多，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但虞娇其实根本就不在意。
她身边特别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走了一个奥西里斯，何尝又没有别人。
她在心无旁骛的往前走，只有他们留在原地，渴望着她能够回头。
“好，”奥西里斯答应了，又突然话头一转，“但是走之前，能陪我吃个饭吗？我有点想念之前和你还有小红一同坐在餐桌上的时光。”
“我……”
“别急着拒绝，”他打断了，“就当是……离别宴？”
事到如今，奥西里斯也明白了虞娇的心思。
她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河流上，两人相伴一起钓鱼。
奥西里斯说：“感觉好像回到了你刚到这里的时候。”
只不过那时两人都享受一起相伴的时光，但现在却只有他一人沉沦于此。
虞娇：“我记得那时候还钓到了一只……月影鱼？”
见到它的人都会有好运。
奥西里斯点头：“是啊，那时你还说过，相信那份好运会降落在你我的身上。”
虞娇想了想，她貌似的确说过这句话。
“那现在呢？”
但紧接着，他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询打断了她的回忆。
奥西里斯面向她，他明明闭着眼睛，虞娇却有一种全身上下都被看透的错觉。
那沉静的面容在粼粼水光映照下，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平和，却又潜藏着令人心悸的深邃。
他缓缓问道，声音比河水的流动更加平缓：“现在，你还相信那份好运吗？”
说是运气，但他更像是在通过这个问别的东西。
她沉默了许久，河面上的浮标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最终，她垂下眼睫，避开了那无形的注视：“前辈，好运或许存在过，但它太缥缈了。”
“我更相信……自己抓住的东西。”
虞娇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别折腾了。
只要她低下了头，就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捧上自己的一切，保她一世的安稳无忧，毕竟在没进入游戏之前她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在和平的环境下尚且如此，但在这种随时可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游戏中，她却突然变了性子。
最主要的是，虞娇谁都不爱。
萍水相逢玩玩儿可以，但要真的让她在谁的身边扎根下来，她不愿意。
她也不是没尝试过接受，但是物极必反，前十几年浑浑噩噩的菟丝花生活激起了她身体里所有的“叛逆”。
虞娇接受了这份叛逆，决定随心活一回。
——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想去哪去哪。
只不过现在甩不掉的牛皮糖有点多。
奥西里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是那放在膝上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河水潺潺，带着几片落叶悠悠远去。
“是吗。”他轻笑着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无声的、巨大的失落，比这深秋的河水更加冰凉，缓缓漫过两人之间那越来越远的距离。
片刻后，他又问：“那小红……是例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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