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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主动认错


“晓明……”

快到派出所门口,楚航终于踩下刹车,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还有机会吗?”

顾晓明指尖攥紧了衣角,早就猜到他会开口。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却干脆:“我跟有来已经定亲了,我们之间——没可能。”

“我……”楚航喉咙发涩,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那是我们没缘分。”

顾晓明扭过头,目光落在远处昏黄的路灯上,“楚航哥,以后——这个事情就别再提了。”

车厢里只剩发动机空转的声响。

楚航张了张嘴,最终沉默。

他以为能自己放下,以为时间能灭火,可再见面,小火苗早成燎原。

此刻,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心口只剩白烟与灰烬。

后来没过几天,楚航申请调离温泉。

听说他娘急着给他相亲,他连照片都不看就点头:“反正不是她,是谁都一样。”

婚礼很简单。

新房贴着红双喜,却像糊在墙上的纸,没有温度。

日子像一口不翻的井,白天黑夜都是熬。

柴米油盐、孩子啼哭,所有波澜都被他咽进肚里,化成一声叹息。

今晚的夜色像被墨汁浸透,乡政府大院却灯火通明,仿佛要把整个黑夜撕开。

乡长披着中山装,在走廊里来回踱步,鞋底踩得水泥地“橐橐”响,声音比夜风还急,

“全体医护,立即到岗!轻伤就地处理,重伤准备转院!”

卫生院的白色走廊被踩得咚咚作响,护士们小跑推着药车,酒精味混着血腥味,呛得人喉咙发紧。

条件有限,连输液架都不够,干脆把晾衣服的竹竿拆下来应急。

“县医院救护车已经出发,再坚持一小时!”

电话里传来上级的回复,声音带着深夜的疲惫。

与此同时,县公安局的法医拎着铝合金箱子冲进值班室,箱子一开,寒光闪闪的手术刀排成一列。

那条被击毙的藏獒被抬上不锈钢台,白布一揭,腥臭味瞬间炸开。

法医手起刀落,胃囊剖开,两根惨白的人指“当啷”滚进托盘。

铁证如山,照相机的闪光灯“咔嚓咔嚓”亮成一片。

审讯室灯火通宵。打手们被铐在暖气管上,早没了白天的嚣张,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争先恐后开口:“我招!我全招!”

“饭一天只给一顿,苞米面稀得能照出人影,饿得实在受不了,就去舔地上的积水……”

“逃跑?谁敢跑!抓回来先放狗咬,再吊到梁上用皮带抽,抽得浑身没一块好肉……”

“去年腊月,老李头实在干不动,一头栽进砖槽,杨猛说‘晦气’,让我们直接把他埋进窑灰里……”

每说一句,记录员笔尖就沙沙走一页纸,厚厚一摞口供很快堆成小山。

天蒙蒙亮,救护车终于呼啸而至。

担架抬出一个个骨瘦如柴的劳工,他们躺在白色床单上,像从地狱里捞出的影子,胳膊、肋骨清晰可见,新伤叠着旧伤,有的已经化脓溃烂。

护士红着眼给他们擦身,棉球一碰,人就抽搐着哭出声。

顾辰远站在走廊尽头,看着被推出手术室的“人形武器”。

那个被顾小芳抡晕的倒霉蛋,头上缠着厚厚纱布,居然奇迹般睁开了眼。

医生摘下口罩:“命大,颅骨裂但没伤到脑干,休养几个月能恢复。”

顾辰远暗暗松了口气,攥紧的拳头这才慢慢松开。

正当防卫也要有度,真出了人命,判决书怎么写可就不由自己了。

窗外,第一缕晨光爬上卫生院灰白的墙。

忙碌了一夜的乡长、警察、医生,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却也透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没有死人,证据确凿,恶行被揭开,黑暗终于在这一刻被撕开了口子。

其实这些家伙也是狠角。

在窑里,人死了也不是解脱——尸体先被狗啃得七零八落,剩下一副骨架,又被塞进砖窑当柴火。

高温一烤,骨渣子都化进煤灰里,连点灰都不剩。

若不是这回藏獒被一枪毙命,狗肚子里还留着骨头,这条人命就算彻底“人间蒸发”了。

再过两天,烂肉变粪,死无对证,谁敢说南窑砖厂杀过人?

可铁证一旦落地,心理防线就崩了。

杨猛、杨林在审讯室里像倒豆子,把轮了黄莲的案子也吐了个干净。

两桩大罪叠一起,枪毙五分钟都算“优惠”。

初审笔录摞起来一寸厚,后面还有检察院、法院排着队细抠,但明眼人都清楚。

杨家三兄弟,至少得“嘣”两个。

连自以为置身事外的杨明都没跑掉。

昨晚宋红军就盯上他,今天还混在人群里看热闹,当场被民兵按倒,反手就铐。

至此,杨铁柱一家算是“全家福”归案,只剩最后一个名字——杨雨。

黄莲亲口指证:当年虐待她,杨雨和娘王芬都动了手。

顾辰远在董学民办公室一拍桌子:“还等什么?抓!”

董学民却皱起眉:“提起杨雨,我想起件事。之前人口失踪案,萧宁安自告奋勇负责南窑片区……”

话没说完,顾辰远冷笑接刀:“这还用说?肯定是他勾着杨家,替他们捂盖子!”

屋里灯光惨白,三人对视,空气瞬间降到冰点。

原来幕后的“保护伞”,一直藏在公安局内部。

周湛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的推论合情合理,但办案得有真凭实据。没有证据,就不能定罪。”

顾辰远点点头,心里明白这事急不得,话锋一转:“那杨雨呢?黄莲已经指证她参与虐待,至少可以带回来审一审吧?”

周湛略一沉吟,眉头微蹙:“有受害人指认,确实可以依法传唤。她现在在哪儿?”

“就在隔壁乡政府上班。”

董学民一边说一边起身,“我亲自跑一趟,把她带回来。”

他手刚搭上门把,外面忽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随即一个男声透进来:“所长,我有急事汇报。”

屋里三人同时侧头。

顾辰远和周湛用目光询问:谁这么晚还来添乱?

董学民压低声音:“萧宁安。听听他放什么炮。”

周湛微微颔首:“让他进。”

门一开,萧宁安猫着腰跨进来,脸上堆着仓促的笑,眼角却不住偷瞄周湛。

他没见过这位县局领导,可能感觉到对方肩章上的气压,腿肚子先软了半截。

“所长,”

他搓着手,声音发虚,“我来检讨。前段时间去南窑排查,我走马观花,没深入核实,造成工作被动,我愿意接受组织批评。”

话说得轻描淡写,把“渎职”两个字硬生生包装成“疏忽”,还顺带给自己戴了顶“主动认错”的高帽。

董学民冷哼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就这些?没有别的了?”

萧宁安心口一跳,知道对方不好糊弄,可还是咬紧牙关,一脸无辜:“天地良心,我真就是失职,绝无包庇!”

他心里门儿清——“失职”最多警告加停职;

“包庇”那可是要脱警服进牢房的。

这条底线,说死也不能松。

萧宁安把话圆得滴水不漏,董学民却懒得再听。

他抬手截断:“行了,别唱高调。给你严重警告一次,停职两个月,回家闭门思过。配枪交到内勤,暂时不用来上班。”

两个月停职,等于案件审理期间他被踢出局,想使力也插不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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