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局中局
最终，贪婪压倒理智。
吴志强起身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把门从里面反锁上，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即将作案的小偷。
他走回办公桌前伸出手拉链被他一点点拉开，把文件夹抽出来。
他翻开了第一页。
只看了一眼，吴志强感觉后背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竖了起来，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上面是一个组织架构图，最顶端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板，张为民！
架构图下面一条条线延伸开来，像蜘蛛网一样把他，陈学海，还有青原市财政、国土，甚至政法系统的几个关键人物全都网罗其中。
每条线的旁边都用红笔标注着资金往来的具体数额和时间。
那些数字触目惊心。
他继续往下翻，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后面是更详细的资料，包括他自己通过几个皮包公司为张为民洗钱的流水记录，甚至有几笔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海外转账也被一笔一笔记在上面。
这已经不是调查报告了。
这是一份可以直接把他和张为民送上断头台的判决书！
他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像是被烫了手一样扔在桌上，脸色惨白。
他明白了。
林小美刚才那通电话，那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全都是装出来的！
她是故意把这个东西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他看！
这是纪良的战书
也是纪良的催命符！
他想告诉自己，他已经掌握所有人的罪证，随时可以收网。
吴志强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怎么办？
把东西还回去，假装没看见？
不可能，纪良既然敢把东西亮出来，就说明他根本不怕自己知道。
去找纪良投诚？
他不敢，他太清楚张为民的手段，背叛者的下场只会比敌人更惨。
唯一的路就是立刻把这件事告诉张为民！
他哆哆嗦嗦地把文件夹塞回包里，又把拉链小心翼翼地拉回原来的位置，伪造出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老板，出事了啊！”
……
张为民挂断电话，眼神阴沉。
吴志强那个废物把事情的经过颠三倒四地讲了一遍。
一个文件夹。
林小美。
纪良。
张为民在脑子里把这几个名字串起来，冷笑。
他明白了。
纪良这是在跟他摊牌。
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把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堡垒从内部撕开一道口子，然后把血淋淋的现实拍在他脸上。
好手段，够狠。
但他张为民在青原市这片地界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一个毛头小子，就算背后有省里的人撑腰，想凭这点东西就扳倒他，未免太天真了。
他拿起另一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意外，语气恭敬：“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个人，市药监局的林小美，我要她所有的资料，从小到大的越详细越好。另外，给我盯死了苏家那个丫头，苏晴。”
“苏晴？”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不解。
“老板，苏家现在已经是个空壳子了，那丫头也……”
“烂船还有三斤钉。”
“纪良的根基在省里，苏家就是他最大的软肋。他以为把苏家摘出去就能高枕无忧？有时候一根最不起眼的稻草也能压死骆驼。”
挂断电话，张为民重新躺回汤池里闭上眼睛。
吴志强那个蠢货现在一定吓破了胆。
但没关系，狗虽然蠢，但只要链子还拴在他手里就得乖乖听话。
纪良，你想玩，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
林小美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她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听着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刚才在吴志强办公室里演的那场戏几乎耗尽她的精力。
她不知道吴志强有没有上钩，更不知道纪良的这步险棋到底能不能走通。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吓了她一跳。
是纪良。
“到我办公室来。”
林小美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走了过去。
纪良的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暗。
他坐在办公桌后，整个人都陷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事情办得怎么样？”
“他看了。”林小美言简意赅。
“哦？”
纪良抬起头，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什么反应？”
“害怕。”
林小美回想着吴志强当时那张惨白的脸。
“像见了鬼一样。”
“光害怕还不够。”
“我要让他疯。”
纪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伸手拂过林小美耳边的碎发，动作轻柔，林小美浑身一僵。
“小美，你知道杀人诛心这个词吗？”
林小美没回答，只是看着他，心跳漏了一拍。
“吴志强是张为民的钱袋子，动了他就等于斩了张为民的一条胳膊。但光斩断胳膊是弄不死他的，我要的是让他自己把自己的心挖出来。”
纪良收回手，转身走回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林小美。
“这是市财政局下个季度关于全市医疗系统采购预算的草案，你找个机会让吴志强不小心看到。”
林小美接过文件，翻开看了一眼，瞳孔猛地一缩。
那份预算稿子上，跟张为民有关系的项目全让红笔给划掉了，预算的钱也砍得没法看，跟打发叫花子似的。
这哪是断人财路，这是刨人祖坟。
“他……能信？”
“能。”
纪良说得很肯定：“心里有鬼的人看什么都像鬼。你什么都不用说，他自己就能把故事编圆了。”
……
第二天，财政局的办公楼里气氛有点不对劲。
吴志强一宿没合眼，眼底下两团黑，看谁都像是来害他的。
昨天林小美落下的那个文件就像个催命的帖子，在他脑子里晃了一晚上。
他真怕张为民第一个就拿他开刀。
又怕纪良一脚踹上门把他弄死。
他现在就像案板上的肉，两头都不是人。
他正点着烟发愁，办公室的门又响了。
秘书探进头来，表情有点奇怪：“吴处，药监局的林主任又来了，说昨天那个文件您还没签，她来取。”
吴志强的心一下子沉到底，手里的烟灰都掉了一截。
又来了！
这个女人就是纪良派来催他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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