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不了她等他二十年
手术室的灯在三小时后暗下去。
医生走出来摇摇头，纪宁心沉得不能再沉。
“先生能不能熬过去，就看明晚这个时候能不能醒了。”
什么叫能不能熬过去？
纪宁眼眶里的泪珠模糊了她的世界。
她有些看不清自己身在哪里。
幸好李沫在她身边，及时扶住她的后背，以至于让她没有跌倒。
“阿宁，现在靠你，你不能出事。”
司腾，不仅仅是个名字，他还是司家掌权人，多少人背后盯着他。
要是知道他出事，怕是闻风色乱，司家的荣光会不复存在。
纪宁抬手，神色透着坚定，勾走脸上的泪。
她要坚强，为了司腾，为了司家。
出事后，纪宁便让人封锁消息，现在，司腾出事还没有扩散。
但她最多也就能撑两天。
不过，医生给她说的时间，连两天都不用撑。
明晚就知生死。
纪宁现在能到信任的也就有江特助。
江特助原本也在车上。
是司腾让他下车。
情况那么危机，只是眨眼，车就撞上去。
“当时我们以为是司董想给夫人一个惊喜。”
未曾想……
江特助开了个话头，说不下去。
男人自责佝偻着腰。
司腾不在，他们的主心骨也没了。
一切停滞。
“江特助，我想拜托你件事。”
江特助闻言抬头，喉咙干哑：“夫人尽快吩咐就是。”
“去查是什么人在幕后指使。”
司机当场去世。
纪宁不信这就是普通车祸，车祸发生那一瞬，那股濒临死亡被人狠狠掐住脖子的感觉太熟悉。
纪宁有预感，这次的幕后黑手跟十年前安排车撞她的人是同一个人。
江特助立刻去办。
纪宁搜索一圈可以信任的人，想到司明珠、顾思源。
也是这时，司明珠打来电话。
纪宁凝着手机两秒，最终还是接了。
“三婶，我三叔他……”
司明珠欲言又止，她刷到网上视频，看见车祸，但她不确定车里是否是司腾，只是晃过去的重影太像。
等她再刷，那条视频下架。
一切都像是她的错觉。
处于担忧，她先是打了司腾电话，没有打通。
她这才打到纪宁这里。
“你三叔一切安好。”
她不敢赌，她知道司明珠会保守秘密，但是司明珠知道后的状态与不知道的状态截然不同。
司明珠骗不过司家那群人。
司家主家没事，旁支意乱心思早就生了。
司明珠的纪宁这句话，瞬间轻松。
“那就好，我差点以为三叔出车祸，提前祝三婶明晚夺得桂冠。”
“好。”
司明珠挂断电话。
纪宁是在晚上七点联系的顾思源。
“二姐，你要稳住，我不能去沪城，会被人怀疑，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着司家。”
顾思源语气沉稳，条例清晰。
纪宁又跟他吩咐了另外一件事，让他去办。
晚八点，纪宁接到司承君视频。
“妈妈，爸爸是不是又跑去找你了？”司承君无奈。
“嗯，但是阿君可不可以帮妈妈个忙。”
“什么忙？”司承君小脸兴奋着。
“如果有人问你，爸爸去哪里，就说爸爸工作呢，没有来找妈妈。”
司承君眼睛转了两秒，独自笑开：“妈妈，你和爸爸都多大的人，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捉迷藏。”
“我答应你们吧。”
他爸妈就是太有童心。
纪宁笑着，又跟他聊了聊学校的事情，批阅完司承君作业，招呼家里阿姨带他去睡觉。
挂完电话，司承君稚嫩的声音仍然回荡在耳边。
“妈妈，我在家里等你和爸爸回来哦。”他期待的目光凝着她。
“听见没，你必须醒来，阿君还在等我们呢。”
“你不能这么残忍，让阿君好不容易等回来妈妈，又失去爸爸。”
纪宁戳戳男人胳膊，男人毫无反应。
这是她们久违之后的第一次见面，纪宁不敢想那时司腾是含着怎样惊喜。
泪再次无声落下，一滴变一串，源源不断。
恍惚间，手背被人点了下。
司腾醒了？
她激动看去，男人手保持原状，是她想错了，是她太渴望男人苏醒。
“阿腾，加油，我对你有信心。”
纪宁又一次擦干眼泪，她要对司腾对自己有信心。
房门敲响，纪宁喊了声进。
“阿宁，我知道你现在担心司腾，但是明晚的电视节评选……”
李沫也知道自己此时说这个，太过冷酷。
她留了话头，目光怜悯。
“我知道，我会去的。”
李沫一怔，纪宁出乎她意料的坚定。
“阿沫，我不去，司腾现在受的苦就白受了。”
她要不去，那人怕会更得意。
她必须去。
半小时后，纪宁坐在司腾旁边，心情稳定下来。
司腾最不喜欢她哭，她现在哭算什么。
纪宁捧着司腾手，让男人手贴在自己脸边，包里的手机震动着，让她不得不拿出手机。
“二姐，你猜测是对的。”是顾思源打来的电话。
“那就把她放出来吧。”
顾思源知道这是撕破最后一丝脸面，更知道她失去她最后一道保护屏障。
晚上十点，一个#纪宁车祸#帖子在网上散开。
纪宁粉丝顷刻涌过来。
【阿宁，你还好吗？】
【阿宁，你真的出车祸了？】
【阿宁，你就回一个字就好！】
纪宁没有回复，李沫、李慕白微博都被人攻陷，连带着周筱筱微博也没落下。
周筱筱彼时在国外度假，隔着几个时差，她是在后半夜登上微博看见，当时也顾不得什么，打过来。
没有打通，她又给李沫、李慕白包括自己亲哥打电话，只有亲哥接通电话。
周筱臣支支吾吾，周筱筱心凉了一大半。
“小小，你一个人在国外好好玩，就不要管国内的事情。”
周筱臣单方面挂了电话，周筱筱哪里还玩得下去，订了最早一班飞机回国。
有媒体拍到周筱筱，问周筱筱为什么回来。
周筱筱担心得不行，吐出“阿宁”两个字，又赶紧抹掉。
还不知道阿宁究竟什么情况，她说错怎么办。
她在保镖的掩护下，飞快离开。
媒体捕风捉影，纪宁车祸甚至哀悼纪宁的隐喻都出来。
【你说，纪宁要真出车祸，她还能参加今晚沪城电视节的评选吗？】
【拜托，人都死了，还怎么参加，是想吓死所有人吗？】
【积点德好吗，正主还没有出来回应，你们说这个不恶心人吗！】
【不回应就是默认，这是内鱼惯用的营销手段，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是纪宁粉丝？】
粉丝们又在微博底下跟人干架。
黄金公关时间二十四小时，到下午三点，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澄清，周筱筱出现更是无形印证纪宁出事。
有好事的人去问沪城电视节官方，纪宁是否出现。
【沪城电视节V：不信谣不传谣，静待开启】
官方出人意料回应，紧接着又放出几个嘉宾物料。
有长红女顶流的路透、有老戏骨在后台聊天……
网友注意力瞬间被夺舍。
【我靠！王冰都来了！王冰不是都息影很久了？】
【今晚直播预感很火热】
【是要给大家带来点震撼吗】
更有人拍到国内Top男团女团现身活动现场。
花花绿绿的世界惹人眼，似乎没人在意纪宁是生是死，只有几个死忠粉还问，纪宁人呢。
纪宁刷着后台，她很想告诉那些担心她的人，说她很好，但是不可以。
钓不出最后的大鱼。
沪城电视节六点开始直播，八点进入内场，内场只有站姐路透。
以确保万一，纪宁连内场都不去。
对方这个时候要她死，摆明就是确保她有奖项。
她入围的只有最佳女主角。
纪宁站姐混迹其中，没有拍到纪宁，已经不能用心死来形容。
一个既定事实就摆在那里。
“你这一年没有作品，还怀孕，跑来现场做什么？”
观赏的三楼，一男人很是疑惑。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笑着。
那笑让男人下意识害怕。
“都说你要跟厉缝许厉总离婚，真的假的？”
“我都怀孕了，你觉得还有可能会离婚吗？”
男人摸着下巴，眼神轻佻地在她圆鼓鼓的肚皮上停留几秒。
“没想到你现在都依靠这种手段，才能留住男人。”
女人不屑，什么叫这种手段，能留住人的就是好手段。
“其实，我更怀疑，这孩子有没有可能是我的？”
女人脸顷刻变得狠厉，男人收起玩笑。
“放心，就算是我的，我也不打算认。”
男人又道：“顾安，我们两清。”
顾安凭空消失近八个月，就算怀孕，也不应该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有消息突然冒出来，他可不敢沾染一点。
顾安看着像扔老鼠屎的男人与她摆脱关系，冷笑，她马上就要翻身重回一线，到时候他连巴结的机会都没有。
纪宁，你死了就死干净点。
顾安眼底滚烫，她仿佛就站在纪宁站的领奖台上。
八点开幕式如时进行，最佳女主角作为压轴，在九点半公开。
九点二十五分，串场的节目结束，主持人上台公布人选。
大屏幕滚过一张张女性照片，纪宁照片时最后一张出来，出来顷刻底下起了曾欢呼声。
纪宁还在吗。
纪宁没有出车祸吗！
顾安双手抓着栏杆，恶狠狠盯着纪宁照片，似乎要把纪宁照片盯穿。
不可能，司机都死了，纪宁怎么可能没死。
顾安拍拍胸脯，目光在落到自己肚子上，柔和充沛。
宝宝，妈妈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你的出事就是享福的。
“最佳女主角就是—纪宁。”
“她聪慧灵动，用三部作品证明自己扎实演技，也给大家带来一场场视觉盛宴。”
电子屏上滚动着纪宁一张张出圈的名场面。
纪宁笑着走出来，身上的礼服正是她那天试穿的。
纪宁没死？！
纪宁怎么可能没死！
纪宁说着获奖感言，倏地，一道灯光打下来。
众人寻着那灯光，看见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拿着棍棒的顾安。
什么情况！
“顾眠，你去死！”
顾安迅速跑着，众人被这一转变弄的急手。
好在身边的主持人率先反应过来，拉过纪宁，把纪宁护在身后，顾安则在跑的过程中踩到自己裙摆，重重地摔在地上。
鲜血顷刻溢出。
“不，纪宁你死了。”
“我的孩子。”
顾安气若游丝，下体阵痛阵阵袭来。
节目组的管理者急忙拨打救护车，就这一个间隙，顾安身上一团血海。
“救救我的孩子……”
顾安意识飘散，所有人离她远远，生怕染上不该染的东西。
“顾安，撑住，救护车马上来。”
纪宁蹲在她身边，主持人想溜不敢溜，陪在纪宁身边。
“你没有出车祸。”
“我人都好端端在这里，怎么可能出车祸？”纪宁脸上悲悯地笑着。
是胜利者在向她宣告。
她好蠢，她以为纪宁出车祸死了，结果……
不对，当时的确有人陷于昏迷。
不是纪宁，那便是……司腾。
顾安要把司腾两个字说出来，她的下体震痛袭来，要把她撕裂。
周围都在拍，纪宁可不会真把手落在顾安身上。
顾安朝她伸手，她也是颇有技巧躲着，从媒体的视觉看去，是纪宁都朝她伸手，顾安却不肯握住她的手。
“你用了我姐姐身份这么久，也该还回来了。”
顾安呼吸都变得急促，手持的棍子还砸到自己身上。
“顾安，你放心，你死后，我绝对会把你葬回老家。”
不！
她一辈子逃离那个地方，死后不要再回去。
可是，她现在更担心孩子。
“也托你的福，你的宝宝没有机会看看这世界。”
孩子不足月，被亲妈这么折腾，谁能受得了。
纪宁没想过害一条小生命，是顾安自己的蠢，非要作着一趟。
顾安是在送去医院路上失去生命特征，母体死亡，孩子本是有机会剖出来，但是失血过去，宝宝紧随其后。
沪城举办电视节近四十多年，从未出过这么离谱的事情，现在对顾安恨得牙痒痒。
官方压下视频，只说顾安不幸离世，有人非要追问结果，厉缝许发了他和顾安离婚证。
大家唏嘘，难怪这么多天看不见顾安。
紧跟着，顾家发表声明，顾安不是他家大女儿，他们也是被人欺骗养了这么多年，知道顾安真实身份后，虽然对顾安痛恨，但又培养出感情，于是让她退回家里，没想到她非要作闹一场，对自己亲妹妹打击报复。
顾父心痛恶棘。
网友三分钟内吃了两个大瓜，纪宁粉丝欢呼。
【所以，阿宁是顾家的小女儿？】
【我们阿宁才是血缘纯正的顾家小姐！】
【谁说我们阿宁攀附顾家？谁说我们阿宁出车祸！打脸了吧！】
彼时，坐在病房里的纪宁看着顾父的评论，眉头狠狠皱在一起。
这男人是把女儿当作摇钱树了吗。
顾安死了，他为降低顾安对顾家的影响力，公开顾安身份，还认了她。
纪宁回想那场在酒店跟顾家人争执的画面，他冷眼旁观，那时怕就计划这件事。
纪宁复盘完，打了个冷战，好狠的心。
手机响起，是司尚德打来的。
结婚到现在，她都没有收到过司尚德电话。
司尚德应该也是听到消息。
纪宁犹豫接不接，司尚德语音通话响太久，被迫中断，她松了口气。
那气息还没有完全吐出来，司尚德拨打电话。
刚才是微信语音通话，现在是电话。
她不接是不行了。
“爸。”纪宁礼貌叫人。
“阿宁，阿腾去哪里了？”
开门见山，不给纪宁多说一句迂回的话。
“阿腾出差了。”
“去哪里出差？”
司尚德可不是那些外人，能糊弄的。
纪宁还想按照跟江特助对好的话说，司尚德一句我要听真话，让她的话说不出口。
空气有些闷，纪宁盯着司腾的心跳图，一直都那么跳上跳下。
阿腾，睁眼吧，不要变成一个植物人。
我和阿君还有司家所有人都等着你。
“既然阿腾回不来，你回司家一趟，带着阿君。”
让她单独回家？
纪宁心里颤着。
“阿宁，现在你是阿腾的夫人，你在主心骨就在。”
夫妇一体，她在某种层面上代表司腾。
司尚德知道，也帮她一同承担下来。
挂断电话，纪宁手不断揉搓着司腾手背。
司腾愿意为她而死，可是她也是愿意为司腾死。
她多么希望躺在病床的人是她。
纪宁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亲吻在男人额头上。
阿腾，无论是什么时候醒来，我都会等你。
他等了她十年，大不了她等他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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