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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大家也可以发言嘛!


铜兽香炉中的青烟袅袅升起,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射进来,将满堂朱紫官员的身影拉得老长。

李林甫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在死寂中游走。他坐在阴影与光亮的交界处,半边脸被阳光照得惨白,半边脸隐在黑暗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主位,源乾曜手茶盏停在半空,他看着水面泛起的细微的涟漪,一片茶叶缓缓沉向盏底,研究的很是仔细。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反正他是不准备出声。

李牧则是手指敲在桌上,看向又望向向他投来目光的百官,很显然就等他来定一个基调。

李牧看着这些人的面孔,好多人都不认识了......很显然是被自己放出的李林甫给咬怕了。

尤其是刚刚站起来想娶一个回家的郎官,看李牧的目光已然是有些颤抖......

此时的他真的想自己给自己个大嘴巴子。

李牧感觉,这政事堂会议都快成自己的一言堂了。

也不知道自己‘指鹿为马’会不会成功......

李牧很明白自己的处境,自己这两三个月的连敲带打,应该算是权相了,

他不想独断专行,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便由不得他不做下去,

李牧没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反而背负双手走到堂中,看向角落神色有异的杜暹问:

“杜暹,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对于这个人,李牧还算是有点佩服的,毕竟两人可真的算是老相识,从安西就认识了。

“左相,女眷无辜者甚多,还请您手下留情!”

杜暹能怎么办,只能是站起身来拱手向李牧施礼。

李牧点了点头,问:“我从小便是商贾之子,并不清楚你们世家子是怎么生活的,能否为我解惑?”

杜暹皱眉,看向周围同僚,又看向堂中面无表情的李牧。

心下有些莫名慌乱,但如今能救自己亲戚也就只有这一位了,只能咬牙施礼道:“还请您问。”

而周围的众人,顿时都被李牧的这个动作在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也不能是阴影,应该说是有了前车之鉴。

很多人都看向右相......只见源乾曜满脸苦涩,似乎已经有了应激反应,端在手中的茶不知道该放下,还是该送到嘴边喝来掩饰一下心中的慌乱。

当初,他便是在朝堂上被李牧拉住问了一句:源相早上吃的是什么?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他很快就便众叛亲离,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杜暹,你春夏秋冬都是在干什么?”

“比如一天吃什么,春天冬天有什么活动之类的。”

“按照实话说......我会考虑你刚才建议的。”

果然,李牧还是他的那一套....他们真的害怕这位左相再次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禀左相,我.....”

杜暹面色一白......你还来?

但看到李牧眼中的冷意,只能进行回答:

“......卑职......卑职朝食一般是粥羹和蒸饼,或在添些羊乳,蜜饯之类”。

“昼食稻饭或胡饼,在添一些炙肉或绿蔬(葵、韭)”。

“夕食汤饼(面片汤)和酒醴(低度米酒)。”

李牧点点头,这生活标准跟后世自己所在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倒也差不多。

然后出言道:“继续!”

“一年之际在于春,一般也就是春祭(如寒食、清明),祭扫祖坟。”

“读书备考,晨读《五经》,夜习诗赋。”

“或赴曲江宴,或纵马踏青,赋诗斗酒之类的......”

“夏季一般会去避暑,一般去终南山,骊山,白日弈棋,抚琴,夜饮冰酪。”

“或者会去校场练弓马,以备边任。”

“秋季会携鹰犬出猎,或佩茱萸,饮菊花酒,与友登长安乐游原赋诗。”

“冬季会围炉雅集,或赏雪煮茶,或焚香临帖,或闭门苦读!”

杜暹不知道李牧是什么意思。

但他从小便有大志,要有一番大作为,对于族中的肮脏事是不参与,也不会有人让他参与,毕竟他从小便是读书种子。

“不去打马球,平康坊听乐?”李牧盯着杜暹,意味深长的问。

“这.......闲暇,也会去。”

杜暹只能承认道。

“对嘛,我弟弟李太白也跟你差不多啊!”李牧叹气道。

这一句话出口,堂中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

毕竟李牧的作风所有人都清楚。

不好财,不好女色,反正吃喝嫖赌之类的他基本上是不怎么沾的。

就一个缺点,那就是好杀人。

但蛮夷......在场中人的观念中,似乎也不能算作是人。

最多只能说他贪权。

但他贪权却从来不是为自己,为自己家族。

而且以他的军功,在大唐不管任何职位,谁能说人家是贪权?

安西,岭南,天竺等地军权说交就交。

从他进入长安以来,受命于危难之际,除了从自己这些世家大族身上割肉开刀,其他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

从个人道德上,他简直就是一个完人。

而他弟弟李太白,他们自然也想攻击,但人家不诗词写的好,还一掷千金,嫉恶如仇.......人家花自己家的钱怎么了,又没沾民脂民膏。

真要攻击,也是找不出什么借口来。

就像这杜暹一样....人家也是为官清廉,还有能力。

“可惜啊!”

“忆梦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李牧念出李白前几年所做出的诗,看向杜暹问:

“你说,李白做出的这首诗,有没有可能实现?”

“是不是在吹牛?”

“这个......”

杜暹顿时有些慌乱,他是深入过基层的,自然知道这就是那些不食人间烟火公子吹嘘的。

还有,你扯这些跟如何处理女眷有什么关系?

你弟弟爱说大话,你不知道?

“我看他就在吹牛!”

李牧大手一挥,看向周围。

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心道:你既然知道还说什么。

“什么稻米流脂粟米白?”

“普通农人是吃带壳粟米粥的,盐用的是醋布(浸醋的麻布当盐用),菜是野苋菜!”

“一生都不知道羊和猪的味道!”

李牧大手一挥,向周围众人说道。

“什么公私仓廪俱丰实?”

“什么小邑犹藏万家室?”

“就大唐的《唐律疏议》中,清清楚楚的记载:饥荒年岁,卖子孙者,勿论。(灾年卖儿女合法)

“你们清不清楚农夫只喝“昼食”和“夕食”两顿?”

“你们清不清楚农夫根本不敢生火做饭,因为柴火比米贵?”

“空饼冷菜,不开火做饭,这才是底层农夫生活的是常态!”

“你们清不清楚,农夫是根本没被子的,睡觉只能蜷缩在麦秸堆?”

“你们清不清楚,他们冬天要不烧家中的屋子,很可能直接会冻死?”

李牧看着周围人,盯着杜暹直接开骂。

什么盛世?

屁的盛世!

什么贵族命妇?

难道有点家世就高贵?

既然如此,那就去劳动!

在劳动中,看还能不能高贵起来?

你们这些世家子倒是好,天天红袖添香,天天‘刘季一万钱’,天天做着梦,天天活的像个人,但最底层呢?

李牧想要改革,想要社会向前发展,第一步,便是破除思想上的禁锢。

分田分地,让普罗大众能吃饱的事情要做,意识形态,解除对世家大族崇拜的思想也必须要做,甚至更重要!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要知道,老子是在救你们!

老子不做,黄巢以后也会做,只不过他会把你们这些人全部挂路灯!

杜暹被李牧骂的掩面跪下,周围百官也露出羞愧之色。

而李牧,看向角落中要求贵妇做老婆的,此时更是颤抖如同是筛糠。

他也懒得去骂了,他害怕把这老东西骂死了,头上又要被史官再多记上一笔。

接着,他回头看向低头的源乾曜,说:

“何不让这些有学问,有礼仪的女眷,让她们都上山下乡去?”

“让她们在贫下中农接受再教育?”

“毕竟已经是罪妇了,既不能为奴,那就让她们在劳动中反省?”

接着,

他又转头问向周围的朝廷大员:

“大家也可以踊跃发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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