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收留
第一百三十章 收留
早在两天前，霍正舟刚踏上火车时，他便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粘在他身上。
当了这么多年刑警，他对别人的目光格外敏感。
那视线说不上不怀好意，只是安静地跟着，霍正舟索性由它去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视线的主人竟然是方敏。
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人脸色苍白，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碎花外套，在初秋的寒意中冻得微微发抖。
“方同志，”霍正舟眉头轻皱，语气沉稳，声音在嘈杂的车厢里清晰可闻，“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的情况，我托同事向宁文柏转达了。但根据春城警方反馈，宁文柏外出跑业务，暂时不在春城。等他回去，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所以现在就算你去到春城了，也无济于事，见不到对方。”
“霍警官，您说的我都明白，”方敏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也不想带着孩子背井离乡，可我在深城实在待不下去了。”
“女人的名声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现在街坊邻居都知道我怀了孩子，连我爹妈都嫌我丢人……所以我才想着来春城。”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霍正舟的表情，继续道：“再说，这孩子生下来总得有个父亲。宁文柏毕竟是孩子他爹，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吧？”
霍正舟神色未变，“方同志，我理解你的处境。但宁文柏现在确实不在春城，你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来春城，人生地不熟，打算怎么办？”他说得直白，不带丝毫委婉。
听到这番话，方敏身子微微一颤，愣了半晌，突然低头向霍正舟鞠躬，“我知道这要求太过分了，但是霍警官……求您帮我找个落脚的地方吧。等宁文柏回来……我一定让他好好谢您，住宿的钱一分不会少！”
霍正舟沉默不语。
对于宁文柏这个名字，他打心底里反感。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名字曾经和姜知窈牵扯在一起。
然而，看着眼前这个走投无路的孕妇，他又狠不下心拒绝。
说到底，方敏也是受害者。
见霍正舟神色松动，方敏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她急切地往前挪了半步，补充道：“霍警官，您放心，就收留我短短一段时间。等宁文柏一回来，我立刻搬走，绝不给您添麻烦！”
“我虽然怀着身子，但扫地做饭这些家务活还是能干的，绝对不会白吃白住。”
霍正舟眉头一皱，沉吟片刻，他才开口：“你是群众，我是刑警，帮你找个住处是分内事。但你怀着身孕，我不会让你干活。”
“你先跟我回春城吧，具体安排得和我爱人商量一下。”
出差一趟却带回来了个孕妇，要是不先和姜知窈通气，家里怕是要闹翻天。
听到霍正舟松口，方敏喜出望外，连声道谢：“谢谢您，霍警官！您就是我和孩子的救命恩人！我这就去拿行李……”
一旁的董裕仁憋了许久，此时见方敏要去取行李，他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连忙自告奋勇道：“方同志，我帮你拿吧！”
他虽然同情方敏，但也明白收留一个孕妇不是一件小事。
最起码，他办不到。
“哎，谢谢你了。”方敏理了一下耳边发丝，朝着董裕仁感激一笑。
深夜的火车并不安静。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小孩偶尔的哭闹声，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声，交织成一首杂乱的交响曲。
方敏的行李并不多，只有一个半旧的行李箱，和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
见他们回来，霍正舟不留痕迹地起身，把靠窗的座位让出来，自己站到过道边，“你坐这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方敏嘴上推辞，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个能舒服歇脚的座位。
自从怀孕后，她就没了工作，所有开销全靠往日积蓄。
这张去春城的火车票，几乎花光了她最后一点钱，还只能买站票。
两天站下来，她的腿脚早就浮肿不堪。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女同志又怀着身子，照顾你是应该的。”董裕仁适时搭话，语气实在。
“好，那我就谢谢你们了。”方敏不再推辞，扶着腰慢慢坐下。
刚坐下，她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响了起来。
董裕仁心直口快，疑惑问道：“同志，你没吃饭啊？”
方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知道你们要走，我赶火车赶得急，没来得及带吃的。火车上东西太贵，我没舍得买……这两天就靠着凉水和干饼子撑过来的。”
“这东西再贵也不能苦了自己啊！你这还怀着身子呢！”董裕仁边说边在自己包里翻找。
可他这人，向来嘴馋得很，上车前备的零嘴早在两天旅途中消耗殆尽，包里现在只剩下了袋榨菜。
“霍哥……”董裕仁向霍正舟投去求助的目光。
霍正舟无语，转身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背包，掏出一块用油纸包好的月饼，“枣泥月饼，先垫垫肚子吧。”他将月饼递过去。
“这太不好意思了……”方敏连连摆手。
又是让座又是给吃的，她脸上有些挂不住。
可她已经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闻到月饼香甜的气息，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见方敏这副想吃又不敢接的模样，霍正舟突然想起了姜知窈。
如果现在肚子饿的是她，早就欢天喜地地接过去，不光如此，估计还要眨着眼睛，娇着声音夸他贴心。
算起来，他们才两天没通电话，他却觉得过了好久。
霍正舟把月饼往桌子上一放，语气淡淡道：“吃吧。”
见此清洁，方敏也不再矫情，拿起月饼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她心里清楚，汉子通常不爱吃这种甜食，这月饼，多半是霍警官给家里爱人带的。
想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幽暗，随即化为浓烈不甘。
为什么像霍警官这样优秀又体贴的男人，她遇不到？偏偏让她碰上了宁文柏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自打她怀孕被爆后，街坊邻居连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不仅在人前对她指指点点，而且背后还说三道四。
什么骚浪贱，什么搞破鞋，一句句的骂名，就像一根根的长箭，直直地戳进了她的心坎。
可怀孕这件事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凭什么就只说她？男的就能美美隐身？
她是又恨又怨，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承受住那些骂名。
既然深城已经没有了她的无立足之地，这次到了春城，说什么也要站稳脚跟。
否则，她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方敏思绪一转，小口地咀嚼着香甜的月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站在过道里的霍正舟。
男人身板笔直如松，即使经过两天两夜的火车颠簸，神态依旧冷硬坚挺。
“霍警官，”她轻声开口，“等到了春城，能不能……先别告诉宁文柏我来了？我想等他回来，当面和他说清楚。”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不安。
霍正舟转回头，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谢谢。”方敏低下头，继续小口吃着月饼，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董裕仁看着这一幕，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他索性不想了，一屁股坐在方敏旁边的空位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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