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审判日
白头鹰宫。
凌晨七点。
白头鹰总统的瞳孔中，正倒映着一段循环播放的噩梦。
那是“幽灵”小队战术头盔传回的最后三十秒数据流。
画面扭曲，跳动着雪花与电流。
一个巨塔般的身影，动作甚至算不上迅猛。
只是抬手伸展，就将一名帝国最精锐特工撕成两片。
与之形成诡异对比的，是祁同光那温和清晰的嗓音。
“……能量护盾与力量增幅，只是它最基础的功能。”
视频结束，屏幕归于黑暗。
办公室里，只有总统粗重的喘息声。
中情局局长的脸色，比墙壁的白漆还要难看。
精心打理的领带歪在一边，额角的汗水浸湿了发根。
“这就是你向我保证的，龙国的‘软肋’？”
总统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干涩、破裂，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这就是你说的，‘把牌桌掀了’？！”
“总统先生，我……”中情局局长嘴唇翕动。
“你掀了！然后呢？”
总统猛地抬手。
将桌上的一只纯银水杯狠狠砸在地上！
水杯翻滚着，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噪音。
“他们用我们掀掉的牌桌，把我们所有人的头盖骨都敲碎了！”
“十二名！帝国最顶尖的幽灵！我们用数不清的金钱和十几年的光阴，才从地狱里筛选出的影子！”
“现在，他们像一群待宰的鸡，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一个大学礼堂里，被屠杀！被当作战果展示！”
咆哮在密不透风的办公室内冲撞，混杂着滔天的愤怒，以及更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那个被称为“天兵”的怪物，已经超越了人类对“士兵”的全部定义。
“我们的情报体系呢？！”总统转向墙角阴影里的一位白发战略顾问，“为什么我们的档案里，对这种‘超级士兵’一无所知？！他们是在一夜之间从地里长出来的吗？！”
战略顾问的嘴唇干裂，他艰难地开口：“总统先生……根据技术部门对现场画面的初步逆向分析……对方所展现的技术，在材料学、能源学、单兵动力学上……全面领先我们至少两个时代。”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一个更绝望的结论。
“在这样悬殊的技术壁垒面前，我们所有的传统情报渗透手段，恐怕……在理论层面，就已经失效了。”
“失效？”
总统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我看是我们的帝国，都快要失效了。”
他颓然跌坐在沙发上，眼神涣散地盯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
天空，有“烛龙”系统笼罩，他们的空天军成了废铁。
地面，他们最隐秘的影子部队，被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碾碎。
他们所有的牌，一张不剩。
办公室陷入死寂。
“不，还没有完。”
中情局局长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强迫自己挺直了颤抖的脊背。
眼神重新凝聚，只是那冰冷的焦点之下，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这次行动，我们并非一无所获。”
他一字一顿道。
“我们得到了最核心的情报——龙国制造‘超人’的技术，是真实存在的。并且，那个‘天兵’，对祁同光表现出了绝对的服从。”
“这证明了我们最初的判断没有错。”
“祁同光，不是软肋，他是龙国跳动的心脏！”
“只要拔掉这颗心脏，或者……将它移植到我们自己身上，我们就还有赢的机会！”
“怎么拔掉？”战略顾问苦笑着摇头，“我们刚刚用十二条顶尖特工的命，证明了我们甚至无法靠近他。常规的刺杀，非常规的刺杀，都毫无意义。”
“常规手段，确实不行。”
“但战争，从来都不止有常规手段。”
他缓缓走向总统，身体前倾。
声音压到最低，如同毒蛇吐出致命的引诱。
“总统先生，您还记得……‘潘多拉’吗？”
沙发上失魂落魄的总统，猛地坐直了身体。
“潘多拉？！”战略顾问失声尖叫，声音变得尖利，“你疯了？！那是被联合国宪章和日内瓦公约同时钉死的禁忌！是反人类的罪行！”
“潘多拉”计划。
冷战时期最黑暗的遗产，一项旨在利用基因编辑技术。
制造出只针对特定基因序列生效的超级病毒的灭绝方案。
一种，理论上可以无声无息地，灭绝一个特定种族的武器。
它因为过于邪恶与不可控，被永久封存在最深的地下档案室，被列为人类文明的绝对禁区。
“反人类？”中情局局长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当人类的王冠即将旁落，我们，就是人类的定义！任何企图染指王冠的存在，本身就是‘非人’！”
“我们有祁同光的基因样本！多年前他在欧洲参加学术会议时，从他住过的酒店房间里获取的！只要重启‘潘多拉’，我们就能定制出只针对他一人的，甚至可以溯源到他整个家族的基因武器！”
“那将是一场看不见的刺杀！”
“一场无孔不入的瘟疫！”
“无论他身边有多少‘天兵’保护，都毫无意义！”
所有人都被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计划，震得头皮发麻。
总统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理智在疯狂警告他，这是在开启地狱之门。
一旦病毒失控，整个世界都将被拖入深渊。
但权力的宝座，和对失败的极度恐惧。
像两条冰冷的巨蟒，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我们……真的要走到那一步？”
他的声音。
在空旷的办公室里轻得像一声叹息。
……
京城，太阳系开发集团，全球资源整合办公室。
祁同伟看着何璐传来的加密报告，面无表情。
报告里，详细记录了从“幽灵”领队大脑中读取出的情报。
“方舟……”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念出了这个代号。
原来，中情局只是被推到台前的卒子。
幕后，还藏着一个名为“方舟”的神秘组织。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祁同光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下了那身引发全球轰动的中山装。
穿回了一件最普通的白色研究服。
“哥。”祁同伟站起身。
“都清理干净了？”
祁同光随口问道，径直走到一旁的超净工作台。
开始饶有兴致地摆弄几件从“幽灵”装备上拆解下来的微型零件。
“干净了。”祁同伟言简意赅，“审讯结果指向一个暗部组织。”
“意料之中。”
祁同光头也不抬，指尖捏着一根比发丝还细的激光切割笔，小心翼翼地剖开一枚微型氚电池的外壳。
“中情局没有能力独立研发出这种能量密度的单兵能源，他们的技术树，还点在化学能和传统核裂变上。”
“这块电池的约束场技术，有我们实验室早期模型的影子，但更粗糙，也更……疯狂。”
“疯狂？”
“嗯。”
祁同光用磁力镊，从电池核心夹出了一片比指甲盖还小的，闪烁着诡异幽蓝光芒的物质薄片。
“为了追求极致的能量密度，他们放弃了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安全冗余设计。这东西与其说是电池，不如说是一颗稳定性极差的微型脏弹。一旦约束场失效，半径五十米内的一切都会被瞬间气化。这种设计思路，不像国家行为，更像一个不计后果，只追求结果的狂热技术教派。”
祁同伟看着哥哥那副专注研究的样子，有些无奈。
全世界的目光都还聚焦在那场讲座上，无数国家的首脑彻夜难眠。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在这里兴致勃勃地拆解战利品。
“哥，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个组织，完全藏在暗处，他们的底细，我们一无所知。”
祁同伟感到了久违的棘手。
看得见的敌人并不可怕，看不见的毒蛇才最致命。
“不，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祁同光忽然抬起头。
他将那块幽蓝色的物质薄片，放入一台量子能谱分析仪中。
仪器的全息屏幕上，瞬间瀑布般刷过海量的数据流。
“我从他们溃散的通讯数据里，剥离出了一段被最高权限反复加密的元数据碎片，它本身是无意义的。但是……”
“通过逆向分析这块电池核心独特的量子纠缠频率，我重构出了他们加密算法的底层逻辑。刚刚，我用这个逻辑，把那段碎片信息……补全了。”
他将全息屏幕转向祁同伟。
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一副精密到令人窒息，又冰冷到毫无人性的工程蓝图。
蓝图的最顶端，用一种古老的哥特式字体，标注着它的名字。
——“审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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