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到底是什么？
“探索者一号”在死寂的垂直通道中下沉。
驾驶舱内。
无数仪表盘上跳动的幽绿光点。
映出何璐与雷神刀削般冷峻的侧脸。
“下潜深度，五公里。”
何璐十指在控制台上化作残影。
海量参数在她眼中流过。
“一切正常。”
雷神没有回应。
他闭着双眼，五感沉入一片更深邃的黑暗。
将自身强化过的感知催动到了极致。
地底深处那股嗡鸣。
在他的世界里，已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
那是一段旋律。
一段直接在灵魂层面奏响的，宏大、古老，又浸透着无尽悲哀的旋律。
这股波动，没有敌意。
恰恰相反，它带给雷神一种血脉深处的亲近感。
是来自时间尽头的呼唤，一声来自远古先祖的叹息。
“雷神，你的状态？”何璐敏锐地捕捉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很奇怪。”
雷神睁开眼，那双总是燃烧着战意的眸子里。
此刻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迷惘。
“它……好像在欢迎我们。”
何璐瞳孔微缩。
立刻将这句没头没脑的感受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的情报。
“下潜深度十五公里！已抵达‘工蜂’失联区域！”
何璐的声线陡然绷紧。
“警告！能量场强度指数级飙升！通讯系统受到强干扰！”
滋啦——
驾驶舱的灯光疯狂闪烁，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化作一片乱码瀑布。
“切换备用线路！开启‘壁垒’级强效能量护盾！”何璐的指令清晰得像手术刀。
载具外壳，一层湛蓝光膜骤然亮起，将外界足以撕碎钢铁的狂暴能量彻底隔绝。
舱内，重归稳定。
“漂亮。”雷神低声赞道。
他们继续下沉。
二十公里……三十公里……四十公里……
通道的岩壁早已不是岩石。
它们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金属化结晶状态，在探照灯下反射着令人不安的幽光。
这里的物理环境已然是神魔的领域，足以将任何人类已知的深潜造物，在百分之一秒内挤压成一张二维薄片。
“探索者一号”却依旧平稳。
“雷神！看外面！”何璐的声音突然变调。
雷神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舷窗，瞳孔猛地收缩成一个针尖。
下方不远处的黑暗里，那架失联的“工蜂”无人机，正以一个诡异的姿态静静悬浮。
它的外壳完好无损，甚至没有一丝划痕。
但它所有的灯光都已熄灭，像一头沉入万古深海的巨兽尸骸。
“怎么可能……它没有被摧毁？”何璐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
“不是物理攻击。”
雷神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它的能量核心，连同每一个电子元件，都被一股力量瞬间‘清空’了。”
“它被……格式化了。”
在他的感知中，“工蜂”的内部是一片绝对的“无”，没有任何能量的痕迹，比宇宙真空还要死寂。
一股凉意顺着何璐的脊椎爬上头皮。
瞬间抹除一台重型勘探机械的所有能量和信息。
这下面，到底是什么？
“绕开它，我们继续。”何璐强行压下翻涌的思绪，操控载具，从那具钢铁尸体旁无声滑过。
“距离雷达扫描到的‘绝对光滑平面’，不足五公里。”
何璐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那股嗡鸣，在雷神的感知里，已然化作天崩地裂般的交响！
他的心脏，开始脱离自己的控制。
咚！
咚！
咚！
它在跟随着那个来自地心的频率，同步搏动！
一股灼热到近乎沸腾的力量，在他四肢百骸的血管中苏醒、奔流！
沉寂已久的“神力二号”药剂，被这片奇特的能量场所激活。
正在对他进行着一种闻所未闻的深层改造！
“何璐，加速！”雷神猛然喝道。
“什么？！”
“相信我，全速前进！”
雷神的双眼中，竟燃烧起两簇金色的火焰。
“它在召唤我们！”
何璐看着那双不似人类的金色瞳孔。
看着仪表盘上即将爆表的能量读数。
她的大脑在进行推演。
风险？
收益？
存活率？
何璐一咬牙，将推进器的功率控制杆，一把推到了底！
轰——！
“探索者一号”如同一颗挣脱束缚的陨石。
朝着无尽黑暗的终点，悍然冲锋！
周围的结晶岩壁化作流光。
狂暴的能量场在护盾上撞出层层叠叠的剧烈涟漪。
终于，在撞穿一层浓厚到仿佛拥有实体的能量迷雾后——
整个世界，豁然开朗！
“……”
何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维的齿轮在这一刻彻底停转。
任何已知的人类语言，都无法描述她视野中的万一。
他们抵达了一个空旷到超越想象的地底空间。
这个空间的高度至少有数公里，广阔得望不到边际。
而他们的正下方，就是那个雷达扫描到的“平面”。
一片广阔无垠的，由黑曜石构成的黑色大地。
它绝对平整，绝对光滑，宛若一片镶嵌在地心的，凝固的黑色海洋。
最诡异的是，这片大地不反射任何光。
“探索者一号”功率全开的探照灯光束射在上面，没有激起半点回馈。
都被那深邃的黑色彻底吞噬，仿佛从未存在过。
整个空间的光源，来自上方。
两人下意识地抬头。
然后，再一次被剥夺了思考的能力。
只见高远的穹顶之上，密密麻麻地悬浮着无数巨大的、晶莹剔透的几何体。
这些水晶般的几何体，正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白光。
它们……在动。
它们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无比精密复杂的轨迹。
围绕着一个看不见的中心点，缓缓运转。
那是一整个……
人造的、位于地心深处的……
星系！
“这里……是什么地方？”何璐的呢喃声，轻得像梦呓，充满了对神迹的敬畏。
“不知道。”
雷神的声音同样沙哑，震撼在他的胸腔里回响。
“但它不是自然形成的。”
“这是一个遗迹……一个超古代文明的遗迹。”
那股召唤他的嗡鸣，那令他心脏同步搏动的心跳源头。
就在下方那片吞噬光明的黑色大地上。
“下去。”
何璐回过神。
操控着“探索者一号”，向那片黑色大地缓缓降落。
距离拉近。
他们才终于看清，黑色大地上，并非空无一物。
在那片极致的纯黑之上，镌刻着亿万道复杂到无法理解的金色纹路。
那些纹路纵横交错，彼此勾连，构成了一幅覆盖了整个地底世界的……
巨型神明电路图！
嗤——
“探索者一号”的起落架，触碰到了地面。
没有声音。
没有震动。
整个过程，顺滑得令人头皮发麻。
驾驶舱内，死一般的寂静。
何璐与雷神对视。
震撼、激动、狂热，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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