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哪都通
成立之初,超管局的工作并非大刀阔斧,而是小心翼翼地进行着“破冰”。
李教授的研究所首先与几个一直与官方保持良好关系、功法相对温和的门派(如擅长医术、农术的小派)接触,以提供医疗资源、科研支持为交换,邀请其门下弟子在严格保密和自愿原则下,参与一些无创的能量检测和体能测试,逐步建立基础数据库。
赵处长的登记处则派出了精干的外勤小组,以“特聘顾问”、“特殊人才引进”等名义,开始接触那些名声较好、行事有度的散修或小家族,耐心解释政策,办理初步的“特殊人才备案”,发放带有特殊符印的证件,赋予其一定的合法身份,同时明确其义务和底线。
整个过程,充满了试探与谨慎。超管局的工作人员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和尊重,绝口不提“管理”、“控制”等敏感词汇,强调的是“服务”、“保障”和“共融”。他们深知,对于习惯了自由、对官方抱有戒心的异人群体来说,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和诚意。
而关于龙虎山,关于张玄清,超管局采取了最特殊的对待。刘青山亲自与天师张之维保持着一条最高级别的秘密沟通渠道,态度极为谦逊,更多是通报情况、征求意见,而非下达指令。对于张玄清本人,超管局更是严格遵守“不接触、不打扰、不刺激”的原则,将其列为最高级别的“观察目标”而非“管理对象”,所有相关信息列为绝密中的绝密。
消息如同水银泻地,缓慢而坚定地在异人界的高层中传播开来。各派反应不一,有疑虑观望的,有暗自欣喜找到靠山的,也有嗤之以鼻、认为官府无力管束异人的。但所有人都意识到,时代真的变了。以往那种完全游离于世俗法律之外、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态,恐怕将一去不复返。
“超凡力量研究与管理总局”的牌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挂了起来。它没有张扬的庆典,没有昭告天下的宣言,但它存在的本身,就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异人界这个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水面下,激起了层层深远的涟漪。
一个全新的时代,一个试图将超凡力量纳入文明框架之内的尝试,正式拉开了序幕。前路是荆棘密布还是康庄大道,无人可知。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个只凭个人喜怒和力量规则行事的旧江湖,正在缓缓落下帷幕。而张玄清的默许,如同为这艘新下水的巨轮,暂时稳住了一道最不可预测、却也最强大的风浪。
未来的博弈,将在规则、科技、人性与超凡力量之间,徐徐展开。
光阴荏苒,白驹过隙。几十年的岁月,对于历史长河而言,不过弹指一瞬,但对于人间而言,却足以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这几十年,是真正翻天覆地的几十年。科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飙突进,信息网络覆盖全球,城市化进程如火如荼,世俗社会的面貌日新月异。往昔那些藏在深山老林、依托宗族血脉传承的异人门派,也无可避免地被卷入了这股时代洪流之中。年轻一代的异人,成长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听着流行音乐,刷着智能手机,他们的思维方式、行为习惯,与老一辈已然有了巨大的鸿沟。
“江湖”这个词汇,渐渐褪去了神秘色彩,更多地成为一种文化符号。大规模的异人争斗几乎绝迹,一方面是因为当年张玄清那场血腥肃清留下的恐惧依旧深植人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个悄然成立、并逐渐渗透到社会每个角落的机构——它已不再叫“超凡力量研究与管理总局”,而是有了一个更接地气、甚至有些普通的名字:
“哪都通快递公司”。
是的,哪都通。
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一家再寻常不过的物流企业。它的网点遍布全国各大城市乃至乡镇,红色的招牌、穿着统一工装、骑着电动三轮车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快递员,构成了现代城市最熟悉的风景线之一。他们处理着数以亿计的包裹,连接着千家万户,高效、便捷、无处不在。
然而,在寻常表象之下,“哪都通”承载的,却是管理、协调、监控乃至必要时制约境内异人活动的国家级职能。这是几十年来摸索出的最成功的“大隐隐于市”的策略。将超凡力量的管理,完美地融入现代社会的毛细血管之中。快递网络是绝佳的信息渠道和行动掩护,而“公司”的身份,也为处理各种超常事件提供了合理的解释空间。
几十年过去,“哪都通”已经发展成一个结构严密、运作成熟的庞大体系。内部依旧保持着研究、登记、应急等核心部门,但运作方式更加现代化、制度化。新一代的“公司”员工,许多本身就是异人,他们经过严格选拔和培训,秉持着“维护稳定、促进和谐”的宗旨,处理着各种或明或暗的超凡事件。从调解异人间的摩擦,到处理因能力失控引发的意外,再到监控防范境外超凡势力的渗透,“哪都通”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默默维系着表面平静下的秩序。
而在这几十年的风云变幻中,有一个存在,却仿佛被时光遗忘,超然物外。
龙虎山后山,静心崖。
依旧是云海翻腾,松涛阵阵。崖顶那座石亭,历经风雨,更显古朴。
一道白色的身影,常年静坐于亭中,或是凭栏远眺。他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袍,面容依旧是几十年前那般年轻、冰封、完美得不似凡人。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仿佛时间在他这里凝固了。
张玄清。
几十年来,他几乎从未离开过静心崖。龙虎山换了几茬弟子,天师张之维的鬓角也已染上霜白,田晋中更是垂垂老矣,唯有他,一如往昔。
他成了龙虎山的一个传说,一个活着的传奇,一个被敬畏地称为“祖师”的存在。新入门的弟子,只能从师长口中听闻他那近乎神魔的事迹,却极少有人能亲眼见到他。他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坐,仿佛与山川云雾融为一体。
“哪都通”的成立与发展,他知晓,但从未过问。刘青山早已退休,后来的几任负责人,都曾以最恭敬的态度,秘密前来拜会,通报情况,寻求“指导意见”。张玄清大多只是静静听着,偶尔点一下头,或是一句简短的“可”或“不可”,便再无他言。他的存在,对于“哪都通”乃至整个国家的超凡战略而言,是最终的定海神针,也是最深不可测的变量。他的默许,是秩序得以推行的基础;而他一旦表态,无人敢忽视。
这几十年,异人界整体是平静的。在“哪都通”的框架下,一种新的、基于规则和契约的秩序逐渐形成。虽然暗地里的较量和利益的争夺从未停止,但大规模的血腥冲突已基本杜绝。这固然有“哪都通”努力的结果,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最大的威慑,始终来自于静心崖上那道白色的身影。只要他还在,就无人敢真正越界。
然而,平静之下,并非没有暗流。新的问题也在不断涌现:科技对异人能力的冲击与融合、年轻异人对传统规则的挑战、境外势力的窥伺、以及“八奇技”等古老传承在新时代下可能产生的变异........“哪都通”的管理,面临着越来越复杂的局面。
这一日,黄昏。
张玄清如往常一样,静坐亭中。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山下,龙虎山景区早已关闭,游客散尽。但山道上,却有一道身影,正以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敏捷,快速向静心崖掠来。
来人是一位老者,看年纪已过古稀,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但身板依旧硬朗,眼神锐利,行走间步伐沉稳,显然身负不俗的修为。他穿着普通的夹克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但若是有“哪都通”的高层在此,定会认出,这位便是公司几位最高顾问之一的赵方旭,负责协调与各大传统门派的关系,权势不小。
赵方旭来到亭外十丈处,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亭中背影,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晚辈赵方旭,忝为‘哪都通’顾问,拜见张祖师!”
张玄清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他,并未开口。
赵方旭直起身,神色凝重道:“启禀祖师,近日,西南地区出现异常空间波动,伴有古巫术痕迹,疑似与古籍记载中某种失传的‘傩戏’秘术有关,已造成数起凡人昏厥事件,当地‘分公司’处理受阻。同时,东海传来消息,有境外异人势力试图渗透,目标可能与........可能与几十年前‘三十六贼’中某位擅用‘水法’者遗留的传承有关。”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张玄清,语气带着请示:“此事牵涉颇深,恐非寻常。公司方面........想听听祖师的意见。”
几十年了,“哪都通”已然壮大,但遇到真正棘手、可能触及历史遗留问题或涉及极高层次力量的麻烦时,他们依然会习惯性地,来向这位“活历史”请教。这不仅是对力量的敬畏,也是一种对“根源”的探寻。
张玄清听完,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穿透了云海,看到了更远的地方。然后,他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查清根源。”
声音依旧平淡,不带丝毫波澜。
赵方旭心中一凛,连忙躬身:“是!晚辈明白!定会全力追查!”
他等待了片刻,见张玄清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再次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下了。他知道,能从这位祖师口中得到这四个字,已是极大的“指示”。剩下的,需要“哪都通”自己去解决。
亭中,重归寂静。
张玄清缓缓站起身,走到崖边,望着脚下万家灯火渐次亮起的城市。几十年的光阴,山下已是另一个世界。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这一切,与他记忆中的江湖,恍如隔世。
“哪都通........”他轻轻咀嚼着这个名字,冰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依旧是那个“完全之龙”,拥有着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力量。但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他当年下山“肃清”时的那个世界了。新的秩序在建立,新的问题在产生,新的力量在孕育。
他选择了超然,选择了观察。
但只要他还在,他就是这个新时代秩序下,最深沉、最不可测的底色。是悬在所有野心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是“哪都通”能够顺利运作的最终保障。
几十年的平静,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更长的间歇。未来的挑战,或许会更加诡异,更加难以用纯粹的力量去解决。
但无论如何,张玄清,依旧在那里。
如同这龙虎山一样,亘古不变,默默注视着人间的潮起潮落,等待着........或许需要他再次“拨乱反正”的那一天。
夜色渐浓,吞没了他的白色身影,唯有那双望向人间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永恒不变的、冰冷而深邃的光芒。
......
四川,蜀地。
不同于龙虎山的云雾缥缈、仙家气象,蜀地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与险峻灵秀。群山环抱,江水奔腾,潮湿的空气里混合着茶香、火锅的辛辣和泥土的芬芳。在这片土地上,异人界的传承也带着几分独特的“地气”,不那么高高在上,更贴近市井生活。
成都郊外,一座看似普通的农家乐深处,别有洞天。几间老旧的瓦房掩映在竹林中,院子里的黄桷树亭亭如盖,树下摆着竹制桌椅。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汗衫、趿拉着布鞋、头发有些花白凌乱的老头,正悠闲地坐在竹椅上,就着一碟花生米,小口啜饮着粗陶碗里的本地烧酒。他面容普通,皮肤黝黑,手指粗糙,眼角的皱纹如同刀刻,唯有一双眼睛,偶尔开阖间,精光内敛,显示出不凡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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