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出发
当——
那足以涤荡神域，抹除一切存在痕迹的光之洪流，与林炎掌心那旋转的灰色漩涡，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法则崩坏的爆炸。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声音与色彩，只剩下一种极致的，令人神魂悸栗的“碾磨”。
那灰色的漩涡，如同一方亘古便已存在的混沌磨盘。
其上，铭刻着亿万无法辨识，无法理解的古老符文，每一个符文都仿佛是一个宇宙从诞生到寂灭的缩影。
而那道被“母体”寄予厚望，代表着“绝对理性”与“最终裁决”的涤世神光，在接触到这方磨盘的刹那，便如脆弱的琉璃，寸寸崩解。
不，那不是崩解。
是“归源”。
神光中蕴含的，那足以让神王都化为虚无的，冰冷而霸道的“抹除”道则，被磨盘硬生生地磨碎，还原成了最原始，最纯粹，不带任何属性的本源之气。
然后，被那磨盘，鲸吞而下。
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裁决者已经准备好迎接自己的“格式化”，可他等来的，却是身后那个男人，将那灭世的天威，当成了点心。
他僵硬地扭过头，金属面具下，是一双被颠覆了所有认知的，呆滞的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
“母体”的意志，是监察使组织一切力量的源头，是凌驾于诸天神帝之上的至高法则！
怎么会被……吃掉？
“吼！”
虚空裂缝的另一端，传来了一声非男非女，却充满了无边怒火的意志咆哮！
那声音不再冰冷，不再理性，而是充满了被触犯了禁忌的狂暴！
轰隆隆！
更多的，更璀璨的涤世神光，如同决堤的天河，疯狂地从裂缝中倾泻而下！
这一次，它不再是精准的“抹除”，而是歇斯底里的，不分你我，要将这片时空彻底湮灭的毁灭！
“恼羞成怒了？”
林炎笑了，他抬起眼，看向那道暴怒的意志，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
“你所谓的绝对理性，也不过如此。”
他掌心的混沌磨盘，陡然加速！
嗡——
灰色的光华，从磨盘之上，冲天而起！
那不再是单纯的防御与吞噬。
亿万道混沌古字，如同活过来的灰色锁链，顺着那道光之洪流，逆流而上！
它们像一群最贪婪的蝗虫，所过之处，疯狂地啃食着那涤世神光中的本源道则，并将其强行篡改，烙印上属于林炎的，那股深渊般的气息！
更可怕的是，这些灰色的锁链，在吞噬了神光之后，竟开始朝着这座巨大的金属堡垒，蔓延而去！
咔！咔嚓！
整座堡垒，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原本通体银白，充满了精密与秩序感的金属外壳上，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灰色的，诡异的纹路。
那些纹路，仿佛活物，迅速地覆盖，侵染，重构着堡垒原有的法则结构。
属于“母体”的，那冰冷理性的银白色神辉，正在被一种更加古老，更加霸道，更加混沌的灰色，无情地驱逐、吞并！
裁决者骇然地看着这一切。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堡垒之间，那早已被斩断的联系，正在以一种全新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被重新建立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链接的“主宰”，不再是“母体”。
而是身后这个，如同魔神般的男人！
这座堡垒，监察使组织耗费了无数纪元打造的战争兵器，正在被对方，当着“母体”的面，强行……夺舍！
“放肆！”
那至高的意志，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它发现，自己非但没能“格式化”这个污点，反而正在被这个“病毒”，反向侵蚀！
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对抗。
而是……掠夺！
它想要切断与这座堡垒的链接，想要从这片被污染的时空抽身而退！
然而，迟了。
“想走？”
林炎的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
“我让你走了吗？”
他五指猛地一握！
那逆流而上的灰色锁链，瞬间绷紧，如同一只抓住了猎物的巨手，死死地缠住了那想要退缩的光之洪流！
混沌磨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竟是想顺着这道链接，将裂缝另一端的“母体”真身，都给硬生生拽过来一部分！
“你敢！”
那至高意志，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嘶吼！
轰！！！
一声巨响，不是来自堡垒，而是来自那虚空裂缝的深处。
那至高意志，竟是选择了自断一臂！
它强行斩断了那道被污染的光之洪-流，任由那一部分的本源被林炎的混沌磨盘彻底吞噬！
随即，那道撕裂天穹的巨大裂缝，在一阵剧烈的不甘与扭曲之后，仓皇地，闭合了。
仿佛在逃离什么世间最恐怖的存在。
整个控制室内，恢复了死寂。
那毁天灭地的威压，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沉凝的，属于深渊的脉动。
整座堡垒，已经彻底变了颜色。
通体化作了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灰色。其上，无数混沌符文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它，已经易主了。
艾丽娅抱着小莱姆，站在林炎身后，那双混沌重瞳中，写满了震撼。
她知道林炎很强，但她从未想过，他能强到这种地步。
那可是监察使组织背后的“母体”，一个凌驾于神帝之上的古老存在。
却在林炎面前，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甚至被吓得断尾求生，仓皇逃窜。
这个男人，他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林炎收回手，掌心的混沌磨盘，缓缓隐去。
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拍了拍手，然后转身，看向那个已经彻底石化，如同雕塑般的裁决者。
“好了，垃圾清理完毕。”
林炎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和善的笑容。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裁决者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看着眼前这张笑脸，只觉得比刚才那灭世的光雨，还要冰冷，还要让他绝望。
他输了。
“母体”也输了。
他，连同这座基地，已经成了这个男人的战利品。
“你想……知道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再也没有了半分属于“裁决者”的骄傲。
“别紧张。”林炎走到他的面前，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是什么魔鬼。”
裁决者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我只是来借一张地图，顺便，给你提供一个更好的工作岗位。”
林炎的目光，落在那片巨大的星图上，手指轻轻一点，那片名为“锈蚀地狱”的暗红色、区域，再次被放大。
“首先，把关于这里的所有资料，都调出来。”
“其次……”
林炎转过头，看着裁决者，笑容越发灿烂。
“这座堡垒，以后就归你管了。”
“你的新代号，就叫……典狱长。”
典狱长。
裁决者，不，如今的典狱长，在心中咀嚼着这个全新的代号。
冰冷，沉重，带着一股不见天日的腐朽气息。
与他过去那个高高在上，执掌生杀大权的“裁决者”之名，判若云泥。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那张万年不变的金属面具，此刻仿佛成了一层遮掩他崩溃情绪的最后壁垒。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连同他引以为傲的组织，他奉若神明的“母体”，都在这个男人面前，撞得头破血流，狼狈而逃。
他，连同这座耗费了组织无数心血铸就的战争神庭，都成了这个男人的战利品。
“怎么，对新工作不满意？”
林炎的声音，将他从失神中唤醒。
典狱长身体一颤，几乎是本能地躬身，声音沙哑艰涩。
“属下……不敢。”
“不敢就好。”
林炎笑了笑，没再理会他，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面巨大的，已经被混沌符文侵染的星图光幕。
他伸出手，指尖在光幕上随意划过。
那些原本代表着监察使组织最高机密的卷宗与星图，此刻温顺得像一群被驯服的绵羊，随着他的心意，不断流转，变幻。
艾丽娅抱着小莱姆，站在林炎身后，混沌重瞳中，依旧残留着未曾散去的震动。
刚才那场无声的交锋，虽然没有毁天灭地的声光，但其凶险程度，却远超她经历过的任何一场神战。
那是道与道的碾压。
是存在与存在的吞噬。
那个所谓的“母体”，其意志之浩瀚，力量之磅礴，绝对是凌驾于寻常神帝之上的恐怖存在。
可在林炎面前，却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哭闹一场后，只能断尾求生，仓皇逃窜。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他那看似平淡无奇的身体里，到底藏着怎样一头连至高意志都为之恐惧的深渊巨兽？
“典狱长。”
林炎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主人。”典狱长连忙应道，连称呼都变了。
“把关于‘锈蚀地狱’的所有卷宗，都拓印出来。”
“锈蚀地狱？”
典狱长猛地抬头，面具下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惊骇。
“主人，您要去那里？”
“有问题？”林炎瞥了他一眼。
“没……没有。”
典狱长喉咙滚动了一下，压下心中的恐惧，双手在身前的虚空中，飞快地掐动着一道道他从未接触过的，充满了混沌气息的法诀。
这是这座战争神庭被“重炼核心”后，全新的操控方式。
嗡——
中央主控光幕上，浩瀚的星图迅速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标记为暗红色的，充满了不详与死亡气息的区域。
无数扭曲的，残破的法则线条，如同曝尸荒野的骸骨，杂乱无章地堆砌在那片区域之中。
一行行由监察使组织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警告，在旁边浮现。
【警告：目标区域为古神战场遗址，代号‘锈蚀地狱’。】
【其内充斥着陨落神魔的‘崩坏道则’与‘残响魔念’，任何外来法则，都会被其同化，扭曲，最终化为地狱的一部分。】
【警告：内部存在不可名状的‘律法之毒’，会从存在根源上，抹除闯入者的‘自我概念’，神帝之下，触之即死，神帝之上，亦有道染之危。】
【结论：绝对禁区，禁止任何形式的探索与靠近。】
看着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警告，典狱长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锈蚀地狱，在监察使组织内部，是与“母体”同样神秘，同样至高的禁忌。
那是连“母体”的意志，都无法渗透，甚至不敢轻易触碰的恐怖之地。
这个新主人，他去那里做什么？
送死吗？
“呵。”
一声轻笑，打断了典狱长的胡思乱想。
他抬起头，却见林炎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光幕上的警告，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怀念？
“评价很中肯，就是有点过时了。”林炎随口点评了一句。
典狱长：“……”
艾丽娅：“……”
过时了？
这可是监察使组织，用无数纪元的探索，用无数强大监察使的性命，换来的血的教训！
艾丽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去过那里？”
“算是吧。”
林炎的回答，模棱两可。
他的目光，在那片暗红色的星域中扫过，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一个老朋友，把他的骨灰，埋在了那里。”
“我得去，帮他迁个坟。”
典狱长和艾丽娅，再次陷入了沉默。
能把骨灰埋在锈蚀地狱这种鬼地方的，会是怎样的存在？
而要去这种地方帮朋友迁坟的，又该是何等的……疯子？
典狱长忽然觉得，自己被这个男人俘虏，成为他的“典狱长”，或许……并不是最糟糕的结局。
最糟糕的，是跟着这个疯子，一起去闯那片连神魔都要被格式化的地狱。
“主人。”他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说道，“锈蚀地狱的法则，与外界完全隔绝，任何战争神庭，都无法靠近，一旦进入其引力范围，便会被……”
“我知道。”
林炎打断了他。
“会被那里的‘律法之毒’侵蚀，从最底层的道则开始崩解，最后变成一堆废铁，对吧？”
“是……是的。”
“所以，才需要你这个典狱长啊。”
林炎转过身，笑容和善地看着他。
“你的新工作，就是负责改造这座‘神庭’，让它，能够安然无恙地，开进地狱里去。”
典狱长只觉得眼前一黑。
让这座战争神庭，开进锈蚀地狱？
这和让一个凡人，跳进炼钢炉里游泳，有什么区别？
“做不到？”林炎的笑意，淡了几分。
“不，不是……”典狱长吓得一个激灵，“只是……属下才疏学浅，这座神庭的核心道则，已经被您的力量重塑，我……我无法驾驭。”
“谁说要让你自己来了？”
林炎伸出手，按在了那冰冷的中央主控光幕上。
轰！
一股磅礴浩瀚，充满了吞噬与重构气息的混沌本源，从他掌心，疯狂地涌入这座战争神庭的核心！
那是他刚刚从“母体”那里，“吃”掉的那部分至高本源！
经过他混沌磨盘的碾磨与转化，这股力量，已经彻底成了他的东西。
咔嚓！咔嚓！
整座神庭，都在剧烈地震动，哀鸣！
它那刚刚被改造成暗灰色的金属外壳上，无数混沌符文疯狂闪烁，仿佛一个饥饿了亿万年的饕餮，正在贪婪地吞噬着这股从天而降的甘霖！
神庭的气息，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暴涨！
如果说，之前的它，是一件冰冷的，只懂得执行命令的“死物”。
那么现在，它正在苏醒！
正在朝着一头真正的，活着的，以星辰为食，以道则为饮的……深渊巨兽，蜕变！
典狱长骇然地看着这一切，他能感觉到，一股全新的，他从未想象过的恐怖力量，正在这座神庭的体内，孕育，成型。
“现在，它应该够结实了。”
林炎收回手，仿佛只是喂饱了自己的宠物。
他看着已经彻底傻掉的典狱长，淡淡地开口。
“启程吧。”
“我们的第一站，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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