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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雾锁北疆


独狼赶紧在中间打圆场。

  “大叔说了,感谢你们救了孩子。之前是他们眼拙,没认出高人。现在请咱们回营地,喝最烈的马奶酒,吃最肥的羊羔肉!”

  姜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高冷的大夫范儿。

  “酒就不喝了。这河水里的毒虽然清了大半,但还没断根。这几天你们的人别靠近河边,也别让牲口喝生水,必须烧开了喝。”

  独狼把话翻译过去,牧民们连连点头,看姜芷的眼神已经从看“魔鬼”变成了看“活菩萨”。

  就在气氛刚刚缓和下来的时候,河里的巨蜥突然停止了进食。

  它猛地抬起头,那双黄色的竖瞳死死盯着河流的对岸,发出更危险的嘶吼声。

  “吼……”

  连带着那十几匹马也开始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想要挣脱缰绳逃跑。

  “怎么了?”陆向东立刻把枪口转向对岸。

  迷雾太浓,看不清对岸的情况。

  但姜芷却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咔哒……咔哒……”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黑影从对岸的迷雾里走了出来。

  那些影子高大、畸形,行动僵硬。

  “是勘探队那些变异的人?”独狼问。

  “不。”姜芷眯起眼,借着火把的光,她看清了那些东西。

  那不是人。

  那是狼。

  但不是普通的狼。

  这群狼的身上没有皮毛,只有裸露在外的红色肌肉和森森白骨。

  它们的脑袋上,顶着一朵盛开鲜红色的蘑菇。

  “真菌感染的狼群……”姜芷倒吸一口凉气,“它们也顺着地下暗河跑出来了!”

  这种被真菌彻底控制的“尸狼”,比那些只有本能的甲虫更可怕。

  它们不仅悍不畏死,而且保留了狼群战术配合的狡诈。

  “快!让牧民撤退!回营地构筑防线!”姜芷大喊。

  独狼还没来得及翻译,狼群已经动了。

  领头的一只尸狼,体型比牛犊子还大,猛地一跃,竟然直接跳过了只有几米宽的河口,扑向了最近的一个牧民。

  “啊!”

  一声惨叫。

  那个牧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尸狼一口咬断了脖子。鲜血喷涌而出。

  “开火!”陆向东扣动扳机。

  “哒哒哒!”

  子弹打在尸狼身上,打得烂肉横飞,但这怪物只要脑袋还在,就不停下撕咬的动作。

  整个河滩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马匹受惊乱窜,牧民们拿着弯刀和尸狼肉搏,惨叫声、枪声、狼嚎声混杂在一起。

  “这他娘的才叫魔鬼!”独狼端起猎枪,一枪轰碎了一只扑上来的尸狼脑袋。

  “别恋战!往车上撤!”姜芷拽住想要冲上去拼命的大胡子,把他往吉普车方向推。

  就在这时,河里的那条巨蜥动了。

  它似乎是被这群抢食的“入侵者”激怒了。

  又或者是被尸狼身上那股浓郁的真菌味道吸引。

  它甩动巨大的尾巴,像一条钢鞭一样,把两只刚跳过河的尸狼直接抽成了肉泥。

  然后,它爬上岸,张开大嘴,一口咬住那只最大的头狼,咔嚓一声,把那坚硬的狼头连同上面的毒蘑菇一起咬碎。

  “好家伙,这才是真正的友军啊!”独狼看傻了。

  “别看戏了!趁着大蜥蜴顶着,赶紧走!”

  姜芷把阿力木和小女孩塞进车里,回头看了一眼这修罗场般的河滩。

  今晚,这片原本宁静的牧场,注定要被血洗。

  陆向东一脚油门,吉普车咆哮着冲出包围圈。

  后面跟着那群惊慌失措的牧民骑兵。

  而在他们身后,那条红色的巨蜥正在和一群不死的尸狼,在迷雾中展开一场属于怪物的厮杀。

  “这事儿没完了。”陆向东换了个弹夹,眼神冷得像冰,“回京城的路,恐怕要变成这种怪物的游乐场了。”

  姜芷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迷雾,紧紧握着手里的《舆地纪》。

  “那就杀回去。”她说,“一直杀到它们绝种为止。”

  河滩上的血腥味儿还没散干净,那条吃了不知道多少“加餐”的红鳞巨蜥终于打了个饱嗝,拖着圆滚滚的肚皮,懒洋洋地滑进了深水区。

  它这一走,算是把这片河湾的最后一点安全感也给带走了。

  雾不仅没散,反而更浓了。

  这种白茫茫的雾气像是有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手电筒的光柱打出去,不到三米就被吞了个干干净净。

  “走不了。”陆向东关了车灯,省点电瓶,“这雾里含水量太大,能见度基本为零。这种路况在戈壁滩上开车,跟闭着眼跳崖没区别。”

  独狼缩在后座,把皮袄裹得紧紧的,牙齿还在那儿打架:“这……这是‘白毛风’的前兆啊。老辈人说,这种大雾后面跟着的,往往是要是命的冻雨和暴雪。”

  那个叫阿力木的小伙子这会儿倒是老实了,凑过来跟独狼叽里呱啦说了几句。

  “他说什么?”姜芷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问。

  “他说前面的路断了。”独狼脸色难看,“这种天气,马匹都识不得路。大胡子……哦不,那个巴图大叔邀请咱们去营地避一避。他说虽然咱们是外人,但救了孩子,那是草原上的贵客,不能让咱们在野外冻死。”

  姜芷看了一眼陆向东。

  陆向东点了点头:“车没油也不多了,这时候硬闯容易抛锚。去看看,顺便打听打听路。”

  吉普车哼哧哼哧地跟在马队后面,像个瞎了眼的老牛。

  大概走了半个钟头,前面影影绰绰出现了大片的黑影。

  那是一大片毡房,围成了一个半圆,中间架着几堆还没完全熄灭的篝火,被雾气压得只剩下暗红色的火炭。

  刚一进营地,那种压抑的气氛就扑面而来。

  并没有想象中热情的载歌载舞。

  四周静得吓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濒死牛羊的哀鸣。

  不少毡房的门帘都掀开一条缝,露出一双双充满警惕、恐惧甚至仇恨的眼睛。

  那些眼睛盯着吉普车这个铁疙瘩,就像盯着一头闯入羊圈的饿狼。

  “气氛不对。”陆向东的手一直没离开过腰间的枪套,“这不像是对待贵客的态度。”

  “死了太多牲口。”

  姜芷透过车窗,看着路边那些僵硬的羊尸体。

  “对于牧民来说,牛羊就是命。命都没了,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吉普车停在最大的那顶白毡房前。

  巴图大叔跳下马,此时的他也没了之前的凶狠,只是脸色沉重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掀开厚重的羊毛毡帘子,一股夹杂着奶茶香、羊膻味和旱烟味的热浪涌了出来。

  毡房里很宽敞,地上铺着厚厚的手工地毯。

  正中间的铁皮炉子烧得通红,上面的铜壶滋滋冒着热气。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手里转着念珠,嘴里念念有词。看见姜芷他们进来,念经的声音猛地停了,那眼神,冷得能刮下一层皮。

  “坐。”巴图大叔指了指靠门边的位置,那是给下等人或者外人坐的。

  姜芷也没挑理,大方地坐下。

  陆向东像尊铁塔一样盘腿坐在她身侧,独狼则是缩手缩脚地挤在边上。

  很快,有个蒙着脸的女人端上来一大盘手抓肉和几碗浑浊的马奶酒。

  肉是热的,但没人动。

  “这肉……看着怎么这么红?”独狼盯着那盘羊肉,喉结动了动,没敢伸手。

  “那是血没放干净。”

  姜芷只看了一眼就下了定论,“这是病死的羊,或者是刚才中毒死的。”

  她这话一出,毡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对面坐着的一个枯瘦老头,猛地把手里的银碗往地上一摔。

  “哐当!”

  这声响在安静的毡房里跟炸雷似的。

  那老头指着姜芷,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叽里呱啦喷了一通吐沫星子。

  语速极快,调门极高,听着就不像是好话。

  “他骂什么呢?”

  陆向东眯起眼,眼神不善。

  独狼在那儿冷汗直流,结结巴巴地翻译:“他……他是这个部落的长者。他说……他说你们是灾星。说那红色的河水是你们引来的,那吃人的大蜥蜴也是你们养的妖魔。现在河水脏了,草场毒了,羊也死了……这是长生天降下的惩罚。”

  “他还说……”

  独狼看了一眼姜芷,声音更小了,“说你是女妖,那一针不是救人,是施了妖法,透支了孩子的阳寿。”

  “放屁!”陆向东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盘子里的羊肉都跳了三跳。

  他这一发火,那一身的煞气根本藏不住。

  毡房里的几个年轻后生立马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嗷嗷叫着就要冲上来。

  “干什么!都坐下!”

  巴图大叔吼了一声,把手里的马鞭狠狠抽在地上。

  他是部落的首领,威信还在。

  那些年轻人虽然不服气,但还是愤愤地收起了刀,只是那眼神依旧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姜芷伸手按住陆向东的胳膊,示意他别冲动。

  她慢条斯理地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面前并不脏的桌子,然后抬起头,目光直视那个枯瘦老头。

  “独狼,翻译。”

  “告诉他们,要想这片草场彻底绝种,牛羊死绝,孩子死光,那就继续在这儿磕头念经,骂我是妖女。”

  独狼愣了一下,赶紧把这话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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