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温家大少（2）
陈珍珠其实也挺不理解温明赫的。
在她看来，温徐行虽然像个没有感情的办案机器，但他的内心世界其实很纯粹。
他当警察，是因为他心里有杆秤，有条线，他希望这个世界是有序的，不应该是弱肉强食，坏人不能永远逍遥法外。
总得有人去做那个把脱轨的列车拉回正轨的人，哪怕这个过程很辛苦，很危险。
这是一种理想主义，一种近乎苦行僧般的执着。
陈珍珠能理解，甚至很敬佩。
但温明赫又是为啥呢？
这个像一条至尊比格犬一样精力极度旺盛的男人。
浑身都散发着【我是超级无敌贵公子】和【我本人的话就是圣旨】的气息，酷爱赚钱，享受掌控一切的感觉，每天都过得仿佛有四十八个小时。
陈珍珠观察了他这么久，发现他似乎也没多少时间去真正享受，他赚来的那些东西。
他住在慕尼黑最顶级的酒店套房，每天的行程排得比他弟还满，不是在开跨国视频会议，就是在跟各种各样的人打电话。
他吃的东西很讲究，但总是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内快速解决，像是在完成任务。
他身边的女伴换得很勤，感觉女朋友多得可以组个联合国，秦老师在他面前都只是小学生。
但好像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表现出特别的在意，电话里也听不到任何亲昵的称呼，全是公事公办或者虚情假意的口吻。
这个男人，好像没啥白月光，也没啥朱砂痣。
所有的一切，包括感情，都可以被量化，被安排上日程。
自从她和温队恢复联系后，甚至还听他透露过，他哥甚至给自己安排好了未来的联姻计划，对象是谁都筛选过几轮了，只是觉得现在还没到执行计划的时间点而已。
所以，陈珍珠就更好奇了。
他弟是为了内心的理想而活。
那这个大哥呢？
他做的这一切，开疆拓土，积累财富，似乎都是为了温家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为了适配那个继承人身份的任务。
难道他自己，就没有一件，真正能让他从心底里感到快乐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像个小钩子，一直在陈珍珠心里挠啊挠。
这天下午，克劳斯医生刚给她做完一轮堪比酷刑的物理治疗，陈珍珠疼得满头是汗，感觉自己的右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温明赫掐着点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就很高级的食盒。
“感觉怎么样？今天克劳斯有没有把你弄哭？”他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摆盘精致、一看就没什么味道的营养餐。
“还行，我哭点很高的。”陈珍珠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
“那就好，我的投资回报率又高了一点。”温明赫把一碗看起来像鼻涕一样的羹汤推到她面前，“补充蛋白质，有助于神经再生。”
陈珍珠看了一眼那碗黏糊糊的东西，一脸嫌弃：“这是什么？”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花大价钱请的米其林三星主厨特制的，喝就对了。”温明赫不答反问，语气照例霸道。
陈珍珠认命地用左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老外的美食果然一言难尽。
她一边喝，一边忍不住把心里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温总，我能请教你个问题吗？”
“叫大哥。”温明赫纠正她。
“……温大哥，”陈珍珠从善如流，“你每天这么忙，赚那么多钱，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温明赫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又带着一股掌控者的派头：“为了让温家更强大，为了让温徐行那个二货，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实现他那点可笑的理想，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不完全满意。”陈珍珠摇摇头，很认真地看向他，“我是问，为了你自己呢？你做这些事，你自己开心吗？”
开心吗？
这个问题让他短暂回味了一下。
他的人生里，更多的是应该和必须，是目标和结果。
他享受的是达成目标后的成就感，是全局尽在他一手掌控的快感，是看到对手一败涂地的爽感。
开心这个词，离他确实有点遥远。
他有多久没有纯粹地因为一件事情而感到开心了？
想不太起来了。
看到他短暂的沉默，陈珍珠反而来了劲，她放下勺子，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追问。
“你看啊，你好像也不怎么花钱享受，女朋友那么多，但感觉你也不怎么需要恋爱。你的人生就像是为了完成一个叫继承人的任务。任务完成了，然后呢？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温明赫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倒是没有冒犯或试探。
她就是真的想知道。
他忽然就笑了。
身边的人，要么敬他，要么怕他，要么想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
从来没有人会问他：
【你开心吗】
他们只会问他：
【温总，这个项目利润率多少？】
【温总，下个季度的战略是什么？】
就连他的父母，也只是欣慰于他的能力和担当，默认了他为家族付出的一切。
“小珍珠，你知不知道，这个问题很危险？”
温明赫身体微微向前，一双同样英俊锐利的眼睛里，满是玩味和侵略性。
“会让我觉得，你对我有兴趣。”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那种成熟男人刻意释放的荷尔蒙，搭配上那套本来就帅的让人头皮发麻的五官，足以让任何一个年轻女孩心慌意乱。
这是他的惯用招数，用强大的雄性魅力去占据主导地位，让对方阵脚自乱。
然而陈珍珠只是一脸坦然：“我是对你挺有兴趣的啊，你这么个复杂又矛盾的生物，很值得研究。不过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兴趣，你放心，虽然你长得和温队一模一样，完全命中我的审美，但我这人很专一的。”
她还嫌不够，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实在太吵了，话太多，我还是喜欢安静一点的。”
温明赫：“……”
他故意营造的气氛，被她一句话戳得稀碎。
他居然在和一个女人的交锋中，感受到了挫败？
这种挫败感很新奇，甚至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那头驴一样犟的老弟，会被她吃得死死的了。
这个陈珍珠，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她不吃你画的大饼，也不被你的光环迷惑，她有一套自己看世界的逻辑，简单、直接，却又能一下戳到核心的地方。
在他那个充斥着谎言、算计和利益交换的世界里。
她的存在，跟异形没什么区别。
温明赫向后靠回沙发，彻底放松下来。
他收起了自己那套商战和情场的把戏，改用一种较为平等的姿态看着她，“行吧，我想想怎么回答你那个问题。”
他沉吟了片刻，说：“我也不知道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可能就是习惯了。从我懂事开始，老头子就说过，我是老大，以后温家是我的，我得担起这个责任。然后就一直这么做了。”
“那你的人生也太没劲了。”陈珍珠毫不客气地评价。
“是吗？”温明赫不以为意地笑笑，“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生才算有劲？”
“就像我现在这样啊，”陈珍珠指了指自己缠着绷带的手，又指了指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手废了，那就拼命把它治好。有坏蛋想躲在暗处害我，那我就把他揪出来。虽然过程很痛，很难，但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你知道前面有光，这就很有劲啊。”
她的脸上，是那种让温明赫感到陌生的，鲜活又热烈的神采。
他看着她，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或许他那个傻弟弟的选择，并不是那么“不划算”。
能拥有这样一束光，可能确实比拥有再多的零，都更值得。
“小珍珠，”温明赫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勉强挤出来的认真，“咱俩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就赌你那个木头疙瘩宝贝驴队长，什么时候才会开窍，跟你表白。”
陈珍珠脸颊微微有点发热，嘿嘿傻笑，“你瞎说什么呢，什么表不表白的。”
温明赫看着她窘迫，心情莫名大好，要套这小姑娘的话，也太容易了。
“看你这反应，也就是他还没跟你说过他喜欢你？啧啧，真够迟钝的。要不你考虑一下换个目标？”
他指了指自己，冲她扬起一个堪称颠倒众生的笑容：“要是你实在搞不定我那个弟弟，也可以试试看抓住我这个真男主的心。我可比他主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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