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返宫廷玺灵遭冷遇 闻死讯阿娘成永别
“我触犯器灵禁律，试图篡改过去，扰乱历史进程，受到了反噬，罪当受罚。”他挡住脸，愣了半天才想起来伸手抚摸残片，晶莹的泪珠滴在上面，合不上，他才意识到，和氏璧残片是真的碎了，“可怜我这块玉，为了不让我死在迷惘之境路上，费了好大的劲，一方荆虹终究为我这落魄之人所累，真对不起。”
“道士，那个，”枫铭抹了一把泪，抬头说，“能不能帮我算算，什么时候能得见手足，兄弟重逢。”
“还去，”归月道，“你要不要命？”
枫铭凝视着他，哭过的眼睛带着血丝，神情微苦，嗫嚅着唇，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半晌，还是弯起嘴角笑了，最终只有两个字：“不去。”
话分两头，使者郑客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始皇，始皇默然良久，不以为然答：“山鬼固不过知一岁事也。”
秦文正见到了李斯，他还是官拜丞相，秦文正很高兴，连眸子都亮了些，唤了他一声：“先生---”随即伏身道，“学生秦文正，叩见先生，下官叩见丞相大人。”天黑了，秦文正没有注意到，李斯微蹙的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的错愕和厌恶，但还是温和道:“阿，你回来了，这很好，好。”又道，“快起来，去见过陛下。”
他站到始皇跟前，只觉呆了，怯生生道：“秦文正见过父亲。”
“秦文正，要称陛下。”李斯赶紧说，“怎么可以目无尊卑。”
“微臣，掌印使秦文正，叩见陛下。”秦文正回过神慌忙伏身拜倒，“望陛下恕臣之罪。”
始皇瞪了他一眼，他或许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八年前出巡渡江时，随手丢下去祭拜河神的一块上好玉璧会自己回来。
“陛下，”秦文正神情凄苦，说，“微臣回来了，您为什么不看微臣一眼，您到底怎么样才肯垂青微臣呢，您可知这八年里，日以继夜，微臣有多么的思念您啊。”
“一个玉人，”始皇淡漠道，“也会有心？”他自省思忖，始皇对女人厌恶，对孩子冷漠，之前虽算不上疼爱他，但从不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他，秦文正眼眶一红吸溜了一下鼻涕，嘴角委屈的抽动了一下，喉结上下翻滚，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不恨始皇，且依旧崇拜他，可也再亲切不起来了，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层纱，秦文正不敢再唤他父亲，他愈发想念那个真正的父亲卞和，想念哥哥。
秦文正不敢答话。再相见，公子扶苏不见了，好心的女官秦立也不见踪影，随侯珠姑娘当场呕出一口鲜血，据说随侯珠姑娘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惊呼一声，当场昏了过去。始皇脸上没有重逢的喜悦，多了一份凝重。唯一令他欣慰的，就是作为师长，丞相李斯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好。后来他才详细的了解到，刚毅勇武，为人仁德，有政治远见的公子扶苏，经常劝谏其父亲，在秦始皇三十五年，因反对坑杀方士儒生，“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一事，触怒秦始皇，被派到上郡监督军队，协助大将蒙恬修筑长城、抵御匈奴。
秦立在宫中当差，是不能出宫的，她一向对自己很好，像母亲一样，可这次又没见到她，人究竟去哪了呢？灯下，秦文正给丞相研墨，心不在焉，胡乱想着秦立，直至一道冷峻的目光将他穿透，秦文正这才察觉房中微妙的变化---墨太浓了。他慌忙跪地请罪，丞相停住了笔，抿了一口茶，问他在干什么。
“先生，秦立呢？”秦文正咽了口唾沫，睫毛紧张地抖动，最终还是没忍住问。
“哪个秦立？”丞相漠不关心的语气令他心头一紧。
“就是，就是先前在宫中当差的女医官秦立啊......”秦文正心下一横，道。
“她死了。”丞相说，语气可是没有半点哀怜。
“死了，怎么死的?”秦文正顿觉胸口一闷，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连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哦，陛下东巡回来没多久她就死了，或许是害病死的罢，一个女官，谁知道呢？”
秦文正心里一沉，晚了。秦立死前会担心他吗，死后葬在何处，秦文正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世上唯一一个关心他的女子没有了，丞相是他的先生，教他知识，可没有秦立，他大约没法活着长大。
秦立果真只活了三十二岁，秦文正心里五味杂陈。
“阿娘，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原谅我。”秦文正心想，他不知道秦立时日无多，也不是真心想让她死。印象中，秦立至多不过三十一、二岁，未婚无子，为人很好，进宫至少十五六年了，懂些医术，资历熬上去，慢慢算是半个女官，不必做那么多的杂活。丞相给他取名叫秦文正，秦立总是叫他文文，秦文正长大些，在家总会抱住她的腰唤她阿娘，总之从他出生，秦立就在宫里当差，长于妇人内症，宫里的女人都愿意找她看病，位分低的女人和宫女们没什么钱，秦立也从不说什么，从来都是淡淡的，秦文正没见她对人发过火。秦立对他照顾很好，细微末节，颇有耐心，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秦立作为一个兢兢业业的普通女官，无权无势，固然不能为他提供像皇子那样养尊处优的条件，但她很乐意多陪伴孩子，也将她们的小屋布置的井井有条，十分温馨，会在灯下为他缝衣服，为他洗头发，听他讲今天又发生了哪些趣事，从母亲的角度为他答疑解惑。秦立话不多，但他能感觉到，秦立的学识眼界都远超一个宫中女官，这也是他在世上体会到为数不多的温情。
器灵通常中青年之后便会定型，外貌也不再变老。
“你疯了，好不容易出去，怎么又回来了？”铜方升已经告老还乡，虎符少年问他。“为了大秦，为了来看看我的......”秦文正咬了咬唇，“陛下。”
“值吗？”虎符少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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