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人道为火，神榜为鼎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第一天的黎明刺破了南京城的夜色却未带来丝毫暖意。

奉天殿前张顺的身影宛如一尊亘古不变的石像，他与那张金色的封神榜连同整座城市百万军民的意志，构成了一座巨大而无声的熔炉。

纯白的人道之火在他的掌间与榜文的缝隙中流窜，每一次冲刷都让榜文上那些代表天道规则的金色神文黯淡一分。

那是一种磨灭更是一种取代，是要将旧神的骨骼碾碎铸成新王的权杖。

“想攻心？”张顺没有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去强行抹平那些骚乱，因为他明白，人道的核心从来不是压制而是引导。

他缓缓地松开了按在封神榜上的双手。

下一刻他将自己的一段记忆，一段感受毫无保留地通过那百万道意志链接，同步传递给了城中的每一个人。

那个农夫不再去想他的田地，他想起了自己像一条缺水的鱼一样在地上徒劳挣扎的丑态那个士兵不再去想他的妻儿他想起了在那股天威面前自己连拔刀的勇气都彻底失去的耻辱。

紧接着张顺传递出了第二段感受那是天被补上之后第一口重新吸入肺里的，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那是劫后余生将自己的命运重新握回自己手中的踏实。

没有劝说没有强迫只是最简单的对比是愿意回到那个连呼吸都要看神佛脸色的牢笼，还是愿意站着，去搏一个属于自己的明天。

“俺不跪了。”那个农夫猛地睁开眼睛，他没有吼叫，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腰杆挺得更直，将自己那“不愿再跪”的念头，毫无保留地投向了奉天殿。

“战。”那个士兵同样睁开了眼，原本动摇的意志，被重新锻造成了百炼的精钢。

一人的念头是星火，百万人的念头，便是燎原。

刚刚还出现波动的意志洪流，在经历了这一轮的自我拷问之后，非但没有溃散，反而变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纯粹，都要凝聚。

如果说之前的意志，是基于“求生”与“愤怒”，那么此刻，它便多了一份“觉悟”。

那是真正明白了自己为何而战的意志。

“轰。”奉天殿前，那白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比之前炽烈了十倍。

这一次，人道之火不再仅仅是灼烧和磨灭，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吞噬之力，狠狠地反扑向了封神榜内部。

那些代表天道规则的金色神文，在接触到这股“觉悟”之火的瞬间，仿佛冰雪遇到了熔岩，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被成片成片地撕碎，分解，然后被火焰彻底吞噬。

封神榜剧烈地震动着那高高在上的属于更高维度的意志，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恐惧它输了在它最擅长的玩弄人心的战场上，输得一败涂地。

榜文通体的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被替代的是一种温润的仿佛由众生意念凝聚而成的混沌的白玉之色，张顺重新伸出手握住了这张榜文这一次再无丝毫的抗拒之力那榜文入手温润仿佛成了他血脉的一部分。

他成功了在天外之敌到来之前他将这件天道神器，初步炼化成了属于人道的第一件法器。

可就在他神念探入榜文准备彻底掌控这件新武器的瞬间，城中百万军民欢呼声还未响起的前一秒。

“咔嚓。”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又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碎裂声从九天之上传来。

那声音并非来自天外也并非来自大地，而是源自于张顺手中的那张，刚刚被初步炼化已经呈现出温润白玉之色的封神榜。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那细密的碎裂声连绵不绝的响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撕碎一张看不见的画卷。

天空那片刚刚被弥补，恢复了蔚蓝色的天空，竟毫无征兆的如同镜面般片片剥落露出了镜面之后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无尽的漆黑与虚无。

这个世界的天原来只是一层薄薄的蛋壳。

而张顺之前的补天之举并非是缝合了伤口，而是用人道意志这柄最锋利的锤子彻底敲碎了这层脆弱的蛋壳。

“哈哈哈哈，好一个人好一个张顺。”那个冰冷宏大的意志再次降临但这一次，声音里不再有惊怒反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仿佛看戏人终于等到好戏开场般的愉悦。

“汝可知此界为何而存？”

“此界乃是一座蛊场，尔等众生皆为蛊虫。”

“亿万年来此界生灵自相残杀，优胜劣汰却始终未有一只蛊虫能强大到拥有咬破这层蛊场外壁的资格。”

“而你，张顺你借助众生之力，凝练人道竟真的做到了。”

“按照规矩蛊王诞生，蛊场自当开启，以迎万界宾客前来品尝。”那声音中的每一个字，都化作最恶毒的诅咒钻入南京城中每一个生灵的耳朵里。

他们所处的世界不过是一个被圈养的斗兽场。

他们所谓的历史所谓的文明，所谓的兴衰更替都只是为了培养出一只最强壮的蛊虫而已。

而他们刚刚拼尽全力助其补天夺榜的救世主，却亲手打开了这座斗兽场的大门，将他们所有人都暴露在了无数饥渴的猎食者面前。

那张所谓的绝杀令根本不是威胁，而是一张发往诸天万界的请柬。

“主公，我们上当了。”林婉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艰涩，她看着那破碎天穹之外已经开始有无数道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恐怖轮廓若隐若现它们正在被此地的气息所吸引，从无尽的虚空中朝着这个新生的坐标汇聚而来。

之前的天裂不过是墙上的一道缝。

而现在整座房子的墙壁，都被他们亲手拆掉了。

刚刚凝聚起来的那股名为“觉悟”的意志洪流，瞬间出现了溃散的迹象绝望如同瘟疫再一次笼罩了南京城。

“不。”张顺缓缓抬头他的视线穿透了那破碎的穹顶，望向了那些正在接近的来自天外的觊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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