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再回三百年前

一个  又一个  疑问，如同  电光火石般在  陈儒  脑海中闪过。

他  想起了东方小月  提供的、那些  关于  三百年前  “天倾”  之灾  语焉不详的记载。

想起了真武大帝  被  他  放逐后  离奇的恢复  与  变强。

想起了上界  仙神  对  下界  那  超乎寻常的……  干预  与  掌控  欲。

难道……  三百年前  那场  导致  世界  剧变的“天倾”，并  非  简单的天灾  或  真武  引来的人祸？

其  背后……  竟然  还  隐藏着天庭  通过  这  扇  “时空之门”  直接  干预  的  ……  影子？

或者说……  这  扇  门  本身，就是  为了  ……  ‘修正’  某些  事情  而  存在的？

比如……  确保  他  陈儒  ‘如期’  离开？或者……  确保  上阴学宫  ‘如期’  覆灭？

无数  的  线索  与  猜测，在  这一刻  似乎  找到了一个  惊人的……  交汇点！

陈儒  眼中的讶异  迅速  褪去，取而代之的，是  一种  冰冷  到  极致的……探究  与  ……  杀意！

他  一步  踏出，周身  环绕的地狱冥焰  自动  分开  一条  道路。他  无视了周围  依旧  在  燃烧  崩塌的天庭  废墟，径直  走向了那扇  悬浮在废墟  中心、通往  过去的……  混沌  之门。

他  要  进去  看看！

他  要  亲眼看看，三百年前，在他  ‘离开’  之后，这  扇  门的后面，到底……  发生了什么！

而  这  一切的背后，天庭……  究竟  在  扮演着  怎样的角色！

一步，两步……

陈儒  的  身影，逐渐  接近了那  扭曲的时空  波纹。

门后的离阳  景象，在他  眼中  越发  清晰。

一步踏入那扇由凝固时空与因果之力交织而成的混沌之门，陈儒并未感受到预想中的剧烈空间转换或时间乱流。

相反，一种奇异的、仿佛沉入水底般的凝滞感包裹了他。周遭的一切声音、光线、能量波动，都在瞬间变得模糊、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不断荡漾的琉璃。

紧接着，是失重感。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坠落，而是……存在层面的漂移。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粒被投入时间长河的微尘，正被一股无形的、宏大的力量携带着，逆流而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琴弦拨动的颤鸣在灵魂深处响起。

包裹周身的凝滞感骤然消失。

脚踏实地。

眼前……豁然开朗。

熟悉的、带着书卷气息与淡淡墨香的空气，涌入鼻腔。耳边传来了远处传来的、隐约的读书声，以及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响。

陈儒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那片他无比熟悉的……郁郁葱葱的竹林——上阴学宫的道德林。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四周宁静而祥和，与他记忆中离开时的学宫景象，一般无二。不，甚至……更加鲜活，更加充满生机。空气中流淌的天地灵气，也远比三百年后那个历经劫难的世界要……清灵和充沛。

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三百年前。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身。青衫依旧，气息内敛，仿佛与这片时空完美地融为一体，并未引起任何法则排斥。他就像是一个悄无声息潜入历史长河的旁观者。

然而，还未等他仔细感受这久违的“故乡”气息，一股强烈的、源自  同源  却  又  带着  一丝  陌生  时间印记的……  能量波动，猛地  从  学宫  之外、太安城  的  方向……遥遥传来！

这股波动，他  熟悉得……  不能再熟悉了。

那是……  他  自身的……  浩然正气！是  他  当年……  问剑  太安城时，所  散发出的……  力量！

陈儒的目光骤然锐利，一步踏出，身形已然消失在道德林中。

下一刻，他出现在上阴学宫最高的一座观星台上，目光穿透虚空，望向了那座巍峨的离阳国都——太安城。

他  看到了——

太安城  上空，乌云  密布，电闪雷鸣！一股  磅礴  浩瀚的浩然气，如同  狼烟般直冲云霄！气运  金龙  在  云层中翻滚  咆哮，却  显得  焦躁  不安！

而  在  那  乌云  与  气运  金龙  之下——

一道  青衫  身影，负手  立于  虚空！

面容  年轻  些许，眉宇间  带着  一丝  未曾  完全  敛去的……  锐利  与  ……  仿佛  要  与  整个  天下  讲  道理的……执拗！

正是……  三百年前的……陈儒  自己！

下方，是  如临大敌的离阳  禁军，是  脸色  铁青的皇室  高手，是  隐藏在暗处、气息  晦涩的各方  势力  眼线。

“赵氏  皇族，窃据  神器，德不配位，当  退位  让贤。”年轻的陈儒  开口，声音  平静，却  如同  惊雷，响彻  整个  太安城！

“狂妄！”有  皇室高手  怒喝出手！

一场  惊天动地的大战，瞬间  爆发！

年轻的陈儒  以  指  代笔，以  天地  为  卷，书写  浩然  正气  篇章！每一个  文字  落下，都  化作  一道  凌厉  无匹的剑意，斩向  皇城！

气运  金龙  哀鸣！皇城  大阵  剧烈  摇晃！

陈儒静静地看着  这一幕，眼神  疑惑。

这并不是他所做的。

但是，他却看到了这一幕。

他当年  为  上阴学宫  争夺  话语权  而  进行的……  一场  必然之战。

如今  以  旁观者的视角  再看，心中  不禁  泛起  一丝  微妙的波澜。当时  的自己，锋芒  毕露，坚信  道理  可以  改变  一切。

战斗  的  结果，毫无  悬念。年轻的陈儒  以  绝对的实力，压制了整个  离阳  皇室，迫使其  低头，签下  城下之盟，承诺  约束  皇权，尊重  学宫  超然  地位。

画面  至此，开始  变得  模糊，仿佛  水面  的  倒影  被  投入  石子，荡漾  开来。

当  景象  再次  清晰时——

场景  已经  变换。

一片  荒芜的戈壁，风沙  漫天。远处，一座  简陋的茅屋  孤零零地矗立着。

茅屋  前，一个  身穿  洗得  发白  儒衫的老者，正  坐在  一块  青石上，悠然地……  煮着  茶。老者  面容  清癯，眼神  浑浊中  透着  看透  世情的……  沧桑  与  ……  一丝  难以  捉摸的……  诡诈。

黄龙士！

而  在  黄龙士  的  对面，站着的，正是……  神色  冷漠的……  陈儒！

“陈小友，何必  赶尽杀绝？”黄龙士  慢悠悠地倒了一杯  茶，推到  对面，“天下  如棋，你我  不过  是  棋子  罢了。何必  执着  于  一时  得失？”

“你  搅动  天下  风云，算计  苍生，只为  一己  之私。”年轻的陈儒  语气  冰冷，“我很不爽。”

“公道？”黄龙士  嗤笑一声，眼中  闪过一丝  讥诮，“这  世上，哪  有  什么  公道？只有  ……强弱  罢了。”

话音  未落，黄龙士  手中的茶壶  猛地  炸裂！无数  道  漆黑的、散发着  不祥  气息的……  因果  线，如同  毒蛇般，从  虚空中  射出，缠向**  陈儒！

然而——

年轻的陈儒  只是  并指  如剑，虚空  一划！

“嗤——！”

一道  纯粹  到  极致的……  “理”  之  剑意，凭空  出现！所过之处，那些  诡异的因果线，如同  遇到  克星般，纷纷  断裂、消散！

“你……你  竟然  触摸到了  ‘斩因果’的门槛？！”黄龙士  脸色  终于  大变！

“不是  触摸。”年轻的陈儒  一步  踏出，身形  已然  出现在  黄龙士  面前，手指  点向  其  眉心，“是  ……  已然  明悟。”

“不——！”黄龙士  发出  绝望的嘶吼，周身  爆发出  最后的保命  神通！

但……一切  都是  徒劳。

指尖  落下。

黄龙士  的  身体，如同  沙雕般，开始  ……  风化。他  的  眼神中，充满了  难以置信  与  ……  一丝  诡异的……  解脱？

“原来……如此……你  才是……  那个  ……  变数……”最后**  一丝  意念  消散。

春秋  魔头  黄龙士……**  陨落！

陈儒默默地看着  这一切。

击杀  黄龙士也变了。

景象  再次  模糊、流转。

下一幕——

北凉。北凉王府。

夜色  深沉，王府  内外  却  灯火通明，戒备  森严  到  了  极点。一股  压抑  到  令人  窒息的气氛，笼罩着整座  王府。

王府  最高的听潮亭  顶楼。

一个  身穿  王袍、面容  冷峻、眼神  如同  孤狼般  锐利的青年，正  独自  饮酒。他  的  身上，散发着  浓烈的……  铁血  煞气  与  ……  一种  深入  骨髓的……  疲惫  与  ……不甘。

北凉王世子……徐凤年！

而  在  他对面，不知  何时，多了一道  身影。

青衫  依旧，神色  平静。

陈儒。

“你  来了。”徐凤年  放下  酒杯，声音  沙哑。他  似乎  并不  意外。

“嗯。”年轻的陈儒  点了点头。

“为学宫，还是  为  你自己？”徐凤年  抬头，目光  如刀。

“为  自己。”年轻的陈儒  淡淡道，“我想杀你。”

徐凤年  嗤笑一声。

然后就是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许久，徐凤年  缓缓地站了起来。他  拔出了腰间的北凉刀。刀光  清冷如  秋水。

然后——

刀光  乍起！如  惊鸿，如  流星！这是  北凉王  一生  修为的……  巅峰  一击！

然而——

年轻的陈儒  只是  伸出了两根  手指。

轻轻地……  夹住了……  那  道  璀璨的刀光。

“咔嚓。”

刀光……碎裂。

陈儒的手指，继续  向前，点在了  徐凤年  的  眉心。

没有  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  痛苦的哀嚎。

徐凤年  的  身体，微微一颤。他  看着  陈儒，嘴角  勾起一抹  复杂的、难以  形容的……  笑容。有  解脱，有  不甘，有  遗憾，也  有  ……一丝  释然。

然后，他  缓缓地……  向后  倒下。

北凉  徐凤年……薨。

这，完全不是他所做到的。

景象  继续  流转。

他  看到了自己  在  太安城  外  开设  学宫  分苑，传授  “屠龙术”，引得  离阳  皇室  震怒。

他  看到了自己  与  张扶摇  在  道德林  中  论道，两人  理念  相合，共同  撑起  上阴学宫  的  辉煌。

他  看到了自己  游历  天下，斩妖  除魔，留下  无数  传说。

他  看到了……  自己  最终，在  某个  夜晚，感应到  天外  传来的某种  召唤，然后……  一步  踏出，消失在了  虚空  之中，开始了  那  场  跨越  星海的……  追杀。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周围的景象，如同  褪色的画卷般，开始  迅速地……  模糊、消散。

陈儒重新  回到了……  那片  混沌的、由  时空  波纹  构成的……  通道  之中。

他  沉默地  站立着，久久  无言。

重新  看  一遍  自己  的  过去……

他  发现了什么？

有的是错的，有的确是对的。

混沌的时空通道中，陈儒静立原地，周身的气息却如同风暴前的死寂，深邃得可怕。

他眼前仿佛还残留着三百年前那一幕幕景象的回放——问剑太安、击杀黄龙士、北凉王府了结徐凤年……直至最终踏空而去，追杀真武。

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铭刻于心的过去。

然而，以此刻超越时空的视角回望，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诸多不协调的细微波澜。

离阳皇室的妥协背后，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让一场本该更惨烈的冲突以某种“恰到好处”的方式平息。

黄龙士伏诛前那句关于“变数”的遗言，如今听来充满了宿命般的暗示。

徐凤年之死，看似断绝了北凉割据的风险，却也抽离了制衡离阳皇室的重要力量，为后续的某些变故埋下了伏笔。

而最后引动他离开此界的那场追杀，其起因更是透着难以言说的蹊跷。

“我的过去……有的被修改，有的却维持原状……”陈儒低声自语，声音在空寂的通道中回荡，带着冰冷的审视，“那么，我所看到的那个‘陈儒’……究竟是谁？”

是纯粹按照自身意志行事的自己？还是一个在无形丝线牵引下，看似自由，实则每一步都落在某个庞大棋局预设落点上的……棋子。

这个念头升起，让陈儒道心深处泛起一丝极淡却极其锐利的寒意。

若真如此，那布局者手段之高超、图谋之深远，简直骇人听闻。这不仅仅是操控命运，这近乎是在……豢养一段人生！

就在他心神沉浸于对这惊世骇俗的猜测进行抽丝剥茧的推演之际——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空间涟漪，自他身后悄然荡开。

这波动是如此隐晦，如此贴近时空通道本身的韵律，以至于强如陈儒，在心神专注于内在推演时，也险些忽略。

但，他终究是陈儒。

在那涟漪泛起的刹那，陈儒的瞳孔……骤然  收缩！

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身影。

一袭洗得  发白的朴素  儒衫，身形  颀长，面容  普通，却  带着  一种  难以言喻的……  平静与……  沧桑。

一个书生。

长得一模一样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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