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算错了一步
谢云舟自嘲地笑了笑。
“我告诉她，我谢云舟的命还轮不到一个女人来施舍。我告诉她，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权倾朝野的富贵。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让我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你便利用我？”沈寒星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口腔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变得愈发清晰了。
“是。”谢云舟没有否认，“我确实利用了你。我利用你帮你姐姐逃出京城，我利用你帮你躲开皇帝的追杀我甚至还想利用你，帮你找到你娘留下的那笔足以让天下都为之疯狂的宝藏，然后用它来换我们所有人的命，可我算错了一步。”
“我没算到你姐姐会那么狠，也没算到裴玉贞会来得那么快，更没算到……”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得好比被那塞外的狂沙磨过一般，“你会真的信我。”
“砰！砰！砰！”
“谢公子，公主殿下。”门外传来了裴玉贞那带笑的声音：“考虑得如何了？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
沈寒星的心猛地一沉！这个男人竟是一直守在外面！
“东西可以给你，”谢云舟率先开了口，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但不是现在。”
“哦？”门外的声音拖长了几分，“谢公子这是想跟我讨价还价？”
“裴指挥说笑了。”谢云舟极其费力地从床沿上站了起来。
“我只是想告诉裴指挥，我夫人她累了她需要休息。至于你想要的东西……”他隔着门极其平静地说道：“明日一早我们会亲自送到府上。”
“当真？”
“当真。”
门外沉默了片刻，随即又响起了裴玉贞那极其玩味的声音。
“好，我便再信谢公子一次。”
“你疯了！”沈寒星想也未想，便一把抓住了他那只还淌着血的手臂！
“你当真以为他会信你？你当真以为我们能活到明日天亮？”
“能。”谢云舟的回答依旧简单而干脆。
“因为他比我们更怕死。”
“什么意思？”沈寒星愣住了。
“你以为他为何会知道你娘留下的秘密？”
“因为他便是当年负责追杀你娘的主谋之一，也是唯一一个，从那场足以将整个前朝都彻底埋葬的宫变里活下来的人。”
“不可能！我娘明明是死于难产！”
“你胡说！”沈寒星猛地尖叫了起来，那声音凄厉得好比一只被逼到了绝境的杜鹃！
“你以为所谓的难产，真的能要了一个在刀光剑影里杀出一条血路的女人？”
“她早就知道皇帝不会放过她，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流着前朝血脉的人。所以她便将计就计，用自己的‘死’换了你们姐妹的生，也换了那三十万大军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
她算准了皇帝生性多疑，只要她‘死’了，他便会暂时放松警惕。也算准了英国公府会为了那份虚无缥缈的宝藏，将你们当成可以利用的棋子暂时保下来。更算准了，我会为了活下去，替她守着这个秘密，守到你出现。”
“那你呢？”沈寒星死死地盯着他，那双早已没了半分神采的眼睛在黑暗里好比两簇即将燎原的鬼火：
“你在这盘棋里，又算什么？”
“我？”谢云舟自嘲地笑了笑，“我不过是她随手捡回来的一颗废子，一颗随时都可能被她毫不犹豫地舍弃的废子。”
他说着，便极其艰难地撑着自己那早已是强弩之末的身体，缓缓地坐了起来。
“你娘救我，不是因为她有多善良，而是因为她需要一个能替她在英国公府里看着你们的人，一个看似对英国公忠心耿耿，实则却是她插在敌人心脏上最锋利的一把刀。而我，便是那把最合适的刀。因为我够恨，也够不要命。”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从我踏入英国公府的那一刻起，我便早已成了你们计划里的一环？”
“是。”
谢云舟没有否认。
她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谢云舟啊，谢云舟，”她看着他，那双早已流不出半滴眼泪的眼睛里，满是足以将人溺毙的嘲讽，“你真是好算计啊。”
“那你现在又待如何？你费尽心机将我带到这里，又将这些足以将我们所有人都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秘密告诉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怕。”谢云舟竟是点了点头，“但我更怕你死了。”
他说着竟是极其突兀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那还带着几分颤抖的手腕。
“沈寒星，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也知道，我今日所说的一切，在你听来不过是另一个更加可笑的谎言。
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裴玉贞他等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在他失去耐心之前，想办法离开这里。”
“离开？”沈寒星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我们要如何从这天罗地网里离开？你答应了他明日一早便将东西交给他，可我们手里，除了这把不知真假的钥匙跟这封真假难辨的信，还有什么？”
她看着他，那双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难道你要我将这把钥匙交给他？然后告诉他，让他等到七月十五，再去开那个不知所谓的密匣？你觉得他会信吗？”
“他不会。”谢云舟的回答依旧简单而干脆，“但他会跟着我们。”
“什么意思？”
“他会跟着我们去同福钱庄。”谢云舟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他不会相信我们，更不会相信我们手里的任何东西，他唯一相信的，只有他自己的眼睛。”
他要亲眼看着我们，走到那家钱庄，打开那个密匣，拿出里面的东西。
然后，再将我们连同那个所谓的希望，一网打尽。
“所以，我们是在自投罗网？”沈寒星的声音，冷得好比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是。”谢云舟竟是点了点头：“但也是我们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
裴玉贞生性多疑，也自负到了极点。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超出他掌控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会让我们去。
他会给我们一个，能走到那家钱庄的机会。
因为他想知道，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能让你娘，那个颠覆了整个前朝的安乐公主，都为之算计了十八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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