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奶娘
这些我都知道。姜稚梨语气平静。
那你知道燕黎是什么样的人吗?
谢玄烨看着她,她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
姜稚梨抬眼:三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谢玄烨放下酒杯,身体前倾:燕黎从小就喜欢谢至影,为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若是挡了她的路,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呢?姜稚梨反问,三殿下是来警告我的?
谢玄烨笑了,我是来提醒你。谢至影现在护着你,可若是燕黎真要对你下手,他未必能时时护你周全。
姜稚梨沉默片刻:多谢三殿下提醒。不过我相信至影。
谢玄烨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可知当年有个宫女,就因为给谢至影送了方手帕,第二天就投井自尽了?
姜稚梨脸色微变。
都说是自尽,谢玄烨意味深长地说,可那宫女前一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
他观察着姜稚梨的表情,继续道:这宫里宫外,想攀附谢至影的女子不少,可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你以为是为什么?
姜稚梨握紧茶杯,指节发白:三殿下和我说这些,究竟有何目的?
谢玄烨靠回椅背,就是看你顺眼,提醒你一句。燕黎可不是什么善茬,你最好小心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你要是怕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姜稚梨突然笑了:三殿下多虑了。我姜稚梨既然选择了谢至影,就不会因为几句威胁退缩。
她站起身: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失陪了。
等等。谢玄烨又叫住她。
姜稚梨无奈转身:三殿下还有何指教?
谢玄烨看着她,眼神复杂:你……好自为之。
姜稚梨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谢玄烨轻叹一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明明和他没什么关系。
或许……只是不想看到又一个女子栽在燕黎手里吧。
傅云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聊完了?
嗯。谢玄烨闷闷地应了一声。
说什么了?傅云舟好奇。
没什么。
谢玄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就是突然想做件好事。
姜稚梨从明至楼出来,刚走到后巷,挽月便从墙头轻盈落下。
都听见了?姜稚梨并不意外。
挽月点头:主上早就料到燕黎不会善罢甘休。丞相府势力庞大,燕黎又是个善妒的性子,主上怕您吃亏,特意调了璇玑阁的人守在附近。
姜稚梨这才恍然。
怪不得最近总觉得附近多了些陌生面孔。
还有那些看似寻常的小贩路人,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扫过她。
主上说了,挽月继续道,您只管做您想做的事,其他的交给他。
姜稚梨心里一暖,点点头:知道了。
回到沈宅时,夕阳正好。
姜稚梨推开院门,就看见谢至影坐在窗边沏茶。
余晖落在他身上,衬得他眉眼格外柔和。
回来了?
他放下茶壶,朝她招手,过来尝尝新到的雪芽。
姜稚梨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谢至影递给她一杯茶,语气平淡:成王私兵一事,被父皇压下去了。
姜稚梨接过茶杯的手一顿:证据不是都找到了吗?
父皇不愿意相信自己臣弟会谋反。
谢至影抿了口茶,他不让我继续查了。
为什么?
怕真的捅破窗户纸,会逼成王狗急跳墙。
谢至影看着她,父皇秘密派了别人去查,想必是要找个温和些的法子解决。
姜稚梨若有所思:那你还查吗?
查。谢至影斩钉截铁。
不过要更小心些。成王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不能打草惊蛇。
他放下茶杯,忽然道: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去见个人。
现在?姜稚梨看了眼天色.
要去见谁?
一个故人。谢至影卖了个关子,你见了就知道了。
姜稚梨虽疑惑,还是起身去换了身素雅的衣裙。
等她收拾妥当出来,谢至影已经备好了马车。
不远,他扶她上车,就在城西。
姜稚梨靠在车壁上,忍不住又问:到底要去见谁?神神秘秘的。
谢至影握住她的手: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是个很朴素的乡下小屋,土坯墙,茅草顶,门楣低矮。
门口堆着整齐的干柴,旁边有个小菜园,里面的青菜长得水灵灵的,一看就是被人精心照料着。
门上了锁,一把老旧的铜锁挂在门环上。
姜稚梨看着这间小屋,又看看身边锦衣华服的谢至影,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这是……?她忍不住问。
谢至影的目光一直望着小路尽头:这里住着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他顿了顿:可能出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姜稚梨说。
两人就这么站在小屋前等着。
谢至影一身月白锦袍,腰束玉带。
姜稚梨穿着淡青罗裙,发间簪着珍珠步摇。
在这乡间小路上,他们显得格外突兀。
路过的农人都会好奇地多看他们几眼。
有个扛着锄头的老汉经过,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走开。
几个在路边玩耍的孩子也聚在一起,指着他们窃窃私语。
你看那两位贵人,长得真好看。
肯定是城里来的大人物。
姜稚梨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往谢至影身边靠了靠。
谢至影察觉到了,轻轻握住她的手。
再等一会儿就好。他低声说。
太阳渐渐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就在姜稚梨觉得腿有些发麻的时候,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那是个老妇人,背上背着个竹篓,里面装着些野菜。
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歇口气。
谢至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松开姜稚梨的手,快步迎了上去。
奶娘。他唤道,声音里带着难得的亲昵。
老妇人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脸上才露出惊喜的笑容:影哥儿?你怎么来了?
谢至影接过她背上的竹篓,又扶住她的胳膊:来看看您。
他扶着老妇人慢慢走到小屋前,对姜稚梨介绍:这是奶娘,从小照顾我长大。
又对老妇人说:奶娘,这是稚梨。
老妇人打量着姜稚梨,眼神慈祥:好俊的姑娘。
姜稚梨连忙行礼:奶娘好。
好好好。老妇人连连点头。
从怀里掏出钥匙,快进屋坐,外头风大。
锁开了,门吱呀一声推开。
屋里很简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土炕上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桌上放着个粗陶茶壶。
谢至影扶着老妇人在炕沿坐下,自己很自然地拿起水瓢去水缸里舀水,动作熟练得像是经常做这些事。
影哥儿,你别忙活了,老妇人说,让我来。
您坐着歇会儿。谢至影已经把水倒进锅里,熟练地生起火来。
姜稚梨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平日里矜贵的太子殿下在灶台前忙碌,一时间有些恍惚。
老妇人朝她招手:姑娘,过来坐。
姜稚梨这才回过神,走到炕边坐下。
影哥儿小时候啊,就爱往我这儿跑。
老妇人看着她,笑眯眯地说,那会儿先皇后还在,他总是偷溜出宫来找我,就为了吃我做的野菜饼。
锅里水开了,谢至影端着两碗热水过来,一碗给奶娘,一碗给姜稚梨。
奶娘做的野菜饼,是宫里御厨都比不上的味道。
他说着,在姜稚梨身边坐下。
老妇人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就你嘴甜。
夕阳的余晖从窗口照进来,给简陋的小屋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姜稚梨看着谢至影和奶娘说话时柔和的神情,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这里是他在皇宫之外,唯一能放松做自己的地方。
而他愿意把这个地方分享给她,就是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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