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掌控全场
迎着一道道或好奇，或惊讶，或质疑的眼神，方言脸不红心不跳，大大方方站了起来。
“各位同学，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大家要团结一致，携起手来，共同进步，为了更快地彼此熟悉，加速融入集体，大家就再自我介绍一遍吧，胖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哦哦……”
被方言一瞪，丁大壮如梦方醒，立刻自我介绍起来。
娘的，这次老子一定要抓住机会，绝对不能像第一次的时候那么丢人！
“大家好，我叫丁大壮……”
好吧，不仅是胖子，很多同学都被方言忽悠懵逼了。
尽管大家不知道方言到底是什么身份，却不妨碍他们把方言排除在自己的同学之外。
哪有同学头一天上学，就擅自在老师说话的时候插嘴的。
很明显，这小子就是辅导员，肯定是恢复高考后的头一天开学，担心学生出乱子，学校把班主任和辅导员全都派来了啊！
就连方菲菲也懵逼了。
这小子谁啊？
气场这么大，还在自己说话的时候插嘴，不像是学生啊？
哦！
明白了！
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开学，学校担心出岔子，这是专程派人来监督自己……咳咳，是来辅助自己的吧？
其实，就连方言都感觉惊讶，还真忽悠成功了，从胖子丁大壮开始，同学们竟然再一次自我介绍起来！
轮到方言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起身，只是淡淡摆了摆手，下一个学生就自动衔接了下去。
很丝滑，很自然，看不出一点违和！
这一下，无论是学生还是方菲菲，更加坚信，方言就是学校的人！
自我介绍完毕，方菲菲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看了方言一眼，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方言微笑着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方菲菲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朝方言笑了笑，然后才对学生说道：
“现在咱们竞选班干部，有哪位同学想要毛遂自荐，可以上来演讲……”
方菲菲一番话说完，没有一个学生响应。
倒不是没有人愿意当班长，主要是十年运动刚结束不久，很多人拿不准风向。
前路不明的情况下，很多人的原则都是尽量少说话。
多说多错，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对，被某些人抓住把柄，上纲上线怎么办？
方菲菲万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亮相，居然会冷场。
以前，方菲菲都是给工农兵大学生当班主任，今年是头一回当高考生的班主任，两类人的表现完全不一样，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工农兵学生是什么情况？
都是从第一战线挑选出来的优秀人才，不但根红苗正，思想觉悟也是绝对没得说。
无论学习还是工作，几乎都是力争上流，你追我赶，谁也不肯落后！
如果是往年的工农兵学生，方菲菲一说要自荐班干部，几乎所有学生都会积极响应。
不是种田小能手，就是模范工人，要么就是干活比男人还猛的铁姑娘，要么就是轻伤不下火线的优秀战士……
这帮人当班长，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除了自身想要进步之外，就是想更好地为同学服务！
当然，工农兵学生里不是没有走后门的，但绝对不多，就算有，最起码个人的表现也不能太差。
拿国家选拔人才的政策开玩笑，一旦被人举报，谁也扛不住！
管理惯了人人争先的学生，头一回面对一帮信奉沉默是金的高考生，方菲菲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只好求助地看向方言，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学校为什么要专门派个人来辅助自己。
方言被小少妇看得直发毛。
没想到，小少妇看起来经验丰富，实际却是个银样镴枪头。
不过也正常，面对第一届恢复高考的大势，换成谁都紧张。
除了自己这个先知者，谁不担心政策会有变故。
今年才新增的政策，明年就废止了，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谨慎一些没什么大惊小怪。
不过，别人害怕，方言却丝毫都不害怕。
有前世的经验，方言知道时代发展的趋势，从此以后，无论是政策还是整个社会，会变得越来越开放，直到开放得让人受不鸟为止！
“咳咳……”
方言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
“大家不要拘束，当班长不是为了给自己牟利，是能更好地为同学们服务，千万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另外，大家也不要嘲笑那些愿意为大家服务的同学，嘲笑他们，就是嘲笑你们自己……”
方言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一下子就打消了学生们的顾虑。
原本还担心自己毛遂自荐，会被同学嘲笑是有私心，现在好了，连学校派来的人都肯定了自荐班长的正确性，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谁也不是孬种！
哗！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学生，推开凳子站了起来。
“方老师，我入学之前，是咱们新原地委的干事，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如果让我当班长，我能更好地为大家服务……”
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方言记得清楚，这家伙叫刘冲，好像今年已经三十二了，原则上已经超过了规定入学的最高年龄。
不过，因为是头一届恢复高考，各地对政策执行得都不太彻底，像刘冲这种已经是干部的学生，哪怕不走后门，学校一般也会放宽条件。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一个二十六七岁，叫马招娣的女同学紧跟着站了起来：
“同学们好，我入学之前，是我们大队的妇女队长，还是铁姑娘队的队长，我希望能为大家服务，不知道老师和同学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接下来，又有好几个学生进行了一番竞选演讲。
不出意外，他们都是年纪比较大，有一定工作经验。
感觉渐渐进入了自己熟悉的节奏，方菲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万幸，没有玩脱，不然人就丢大了！所有想当班干部的学生演讲完毕，方菲菲并没有马上发表意见，而是看向方言，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要说。
方言相当淡定，朝方菲菲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不是方言不想当班长，主要是不想麻烦。
当班长，要干很多杂事，尽管能更好地接触同学，却和方言的计划不符。
不当班长，照样可以和同学打成一片，而且还能省去很多没有必要的无用功。
作为班长，学校如果交待一些不受学生欢迎的任务，你是干还是不干？
不干，明显不合格。
干吧，肯定会得罪同学。
说白了，就是班干部和同学之间容易产生对立，尽管没有老板和员工之间那种不可调和的天然矛盾，但也是相对比较容易产生矛盾的。
另外，就是方言的时间比较紧，经常要回家处理向阳集团的事情，根本就没那么多闲工夫干鸡毛蒜皮的事情。
何况，自己现在干的事情，已经够拉风了，相信等真相大白天下的时候，绝对比当一个班干部给同学们留下的印象深刻！
因此，方言准备继续忽悠。
学生的身份隐瞒得时间越长，曝光之后，引起的轰动就越大。
以自己和常校长的关系，以自己多次上报纸的名声，就算曝光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看似方言干的事情不着调，实际上早就思虑再三！
……
见方言没什么意见，方菲菲开始让大家投票。
按照得票数，从多到少，自己选择职务。
比如刘冲得票第一，他就可以第一个选，愿意当班长，就能当班长，愿意当团支书，就能当团支书。
最终，刘冲果然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班长，马招娣也当上了团支书。
让方言略感惊讶的是，自己这帮同学，牛 逼的还真不少。
刚才主动参加竞选的一帮家伙，其中一大半都已经加入了组织。
马招娣的团支书，完全就是大材小用，绝对属于高配！
所有班干部竞选完毕，方菲菲又一次看向方言。
意思很明白，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要补充。
方言多聪明的人，一眼就知道小少妇想干什么。
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也不需要补充。
见方言很是配合自己的工作，方菲菲非常高兴。
看来学校派来监督……派给自己的助手还不错，不会当众落自己的面子。
接下来，方菲菲就讲起了注意事项。
毕竟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政策宣布得很是仓促，学校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准备好，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
“注意，谁还没有换饭票，待会儿赶紧去后勤的膳食科自己换，不然就要耽误中午吃饭了哦！”
“对了，下午不要迟到，学校要举行开学典礼，明天正式上课！”
“还有，刚开学，没有必要原因，不要擅自离校，晚上也不能外宿……”
交待完所有的注意事项，方菲菲又一次看向方言。
这一次，小少妇决定给方言一个亮相的机会，人家这么配合自己，总不能让人家当个透明人吧，在学生面前也要让人家找一找存在感，投桃报方嘛！
“这位……老师，你给同学们讲几句吧！”
方菲菲一句“老师”喊出来，等于是彻底坐实了方言的校方身份。
方言丝毫都没有解释的意思，大大方方站了起来：
“方老师你好，我也姓方，刚才同学们的表现都很好，我就不再啰嗦了，估计大家都饿了吧？那就简单一些，只补充三点就好……”
方菲菲：“……”
一众同学：“……”
实锤了。
更实锤了！
这家伙不仅是学校派来的，很可能还是个干部。
一般人讲话都比较简单，凡是说补充几句的，基本上全都是干部！
尤其是那些已经工作的同学，对方言的身份简直深信不疑。
就这嘴皮子，比自己单位的领导还能白话。
要说他不是干部，自己头一个不服！
方言事无巨细，从如何整理内务，讲到如何预习功课，从如何提升自己，讲到如何帮助别人……
一番话说得嘴皮子冒白沫，说得方菲菲脑门子冒黑线，说得一众学生几欲抓狂！
“好了，想必大家已经饿了，我就不再啰嗦了，方老师，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方菲菲腿都站麻了。
小肚子都站酸了。
好容易等到方言说完，哪里还敢补充。
没人比她更了解方言这种干部是什么德行，自己要是再啰嗦一会儿，这家伙非再补充几点不可！
“我没有要说的了，方老师，你看是不是现在就让同学们去吃饭？”
话一出口，方菲菲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嘴咋就这么欠呢，征求什么意见啊，这家伙要是一来劲，再讲半个小时怎么办？
好在方言没有继续白话，哈哈一笑，作伟人挥手状：“方老师你自便吧，我要和同学们同甘共苦，大家出发，咱们一起去食堂！”
“嗷……”
“嗷嗷……”
年纪大的学生还好，比较沉稳……
好吧，主要是新陈代谢比较慢，饿得没那么快。
年轻的学生就不行了，早上因为害怕迟到，加上人生地不熟，很多都没有吃早饭。
啰嗦了整整一个上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方言要带着大家去吃饭，激动之下，直接就欢呼起来。
见方言带着一帮同学杀奔食堂，方菲菲气得咬牙切齿。
都是学校的老师，你这么干，让姑奶奶我怎么办？
你都说要和同学们同甘共苦了，我自己还能撤退吗？
那不成脱离群众了吗？
无奈之下，方菲菲一咬牙，一跺脚，只能跟了上去。
一边走，小少妇一边憋气。
不行，一定要找学校，给自己换个搭档。
原本以为这家伙很是配合自己，没想到是个愣头青。
不但喜欢长篇大论，还喜欢唱高调。
这种人非常可怕，不但他自己不要命，很可能还会拉着你一起去死。
这要是和他长期共事，自己非内分泌紊乱不可！作为新原地区最好的大学，且是唯一的本科院校，新原大学的伙食还不错。
中午食堂一共做了三种菜。
一种是两毛钱的甲级菜，以土豆、白菜、粉条为主，里面有些叫人嘴馋的大肉片。
另一种是一毛钱的乙级菜，内容几乎和甲菜一样，只是没有肉。
第三种是丙级菜，和前两种菜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标准的清水炖萝卜，表面象征性漂着几点油星，估计是炖好之后才淋上去的，为的就是好看一些。
当然，丙级菜的价钱也便宜，只要三分钱，为的是照顾那些家境比较贫寒的学生。
至于为什么没有豆角，茄子，西红柿？
原因很简单，不是怕学生买不起，是因为这时节压根就没有那玩意！
阳历二三月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不要说新鲜的蔬菜，就是土豆、萝卜、白菜这些可以冬储的蔬菜，都已经要放坏了，再过一个月，菜的质量会更差！
说白了，就是这时候没有反季节蔬菜，就算有，也不是一般的学生能吃到的！
主食是另外收费。
白面馒头。
黄面窝头……也就是玉米面窝头。
黑面窝头……用番薯、红芋、蕃薯、番芋、地瓜、红苕、线苕、白薯、金薯、甜薯、朱薯、枕薯、番葛、白芋、茴芋之类的玩意，晒干后磨成粉制作而成。
另外还有白米饭……确切地说是糙米饭。
白面馒头三分钱一个，外加二两粮票。
玉米窝头两分钱一个，外加二两粮票。
黑窝头一分钱一个，只要一两粮票。
糙米饭三分钱二两，也是二两粮票。
除了糙米饭之外，其它饭食是不是像平凡的世界？
像就对了，这时候全国的条件都差不多，很多物资都是统一调配，差距并不明显。
不管是首都，还是四五线城市，无论是工资还是物价，差距并不大，即便有一些，也是地域差，远远没有后世那么夸张！
当然，有一种东西除外，那就是房子。
无论什么时代，房屋的差价都是很大的，首都和大都市的房子买不起，在十八线小城市买房子，压力就要小得多。
头一回和同学一起吃饭，方言没有太高调，要了一份乙级菜，还有两个玉米面窝头。
这也是大部分学生的选择。
甲级菜太贵，消费不起。
丙级菜太素，不但寒酸，还没有油水，不顶饿。
头一回聚在一起吃饭，谁也不想丢面子，几乎没人要丙级菜。
人都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年轻人，真正能不顾别人的眼光，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贫穷，只有方言这种过来人。
平凡世界里，孙少平怎么样？
够朴实，够坚毅了吧，吃饭的时候还不是要等别人打完饭才去，年轻人哪有不好面子的，只不过是程度不同而已。
另外一个没有学生买丙级菜的原因，是孙少平他们那些高中生比不上的，这个时代的大学生大都有补贴。
国家为了培养人才，可谓是下了血本，从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的配给中，挤出一部分，尽量保障大学生，乃至中专生的生活。
根据学生的家庭状况，补助的多少也不尽相同。
具体补助的多少，和各地的政策以及条件有关系。
新原大学的补贴一共分三等：
甲等补助，每个月二十三块钱，只有家庭条件非常困难的学生才能拿到。
比如父母残疾，或者体弱多病，甚至双双离世，总之，就是家里没有正儿八经劳力的那种。
乙等补助每月十六块，家境相对困难的学生才能享受。
要么父母没有工作，要么兄弟姐妹特别多，家庭成员人均收入低于国家规定的贫困线之类。
丙等补贴每月十块钱，家庭条件一般的学生，差不多都可以拿到。
如果父母都是干部，兄弟姊妹也不多，还都是城市户口，人均收入比较高，那就对不起了，只能自己解决吃喝拉撒。
除了钱，粮票也是有补贴的，大学生就比普通市民多。
而且，一旦考上大学，通常都要把户粮关系转到学校，这样农民就也能吃上商品粮了。
方言也不例外，户粮关系也转了过来。
不过，这些手续都是赵干事去办的，方言自己不用操心。
遗憾的是，方言因为自身原因，甲、乙、丙三种补贴，他是一样也不能享受。
不过，身为生产队长，原则上也算国家干部，哪怕不是正儿八经的那种，也能享受相应的政策。
新原大学对方言这种国家干部，给的身份是调干生。
所谓调干生，就是原本就是干部，或者将来是干部的学生。
和普通学生不同，调干生的补贴就不论家庭条件了。
不管条件好，还是家境一般，该有的钱一分都不少。
不好意思，方言虽然没有享受三种补贴，却拿了调干生每月三十二块钱的高标准，到哪儿说理去？
正是因为拿的钱多，方言才没有在第一天开学的时候炫富。
别人都吃乙菜，你非吃甲菜，咋的，要脱离群众啊？
当然，头一回吃饭要注意，以后再吃饭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了。
大学生和中学生不一样，不可能天天凑在一起吃饭。
再说，就算有区别，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毕竟大家的条件不同，不可能要求别人和自己一样。
只要集体活动的时候别那么出格，问题一般不大。
什么，既然不能那么高调，方言为什么还要开着边三轮来学校？
了解当时情况的都知道，开边三轮，和吃“大餐”，性质并不完全一样。
开摩托车，或许是因为某些官方的原因，比如一定级别的校方人员，或者是公安队长来深造。
吃饭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头一回聚餐，就算你是公安队长，要随时待命，必须开着边三轮以防万一，吃饭总不是公务吧？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方言早上吃得太饱，平时吃的肉太多，肚里不缺油水，偶尔换一换口味还感觉挺新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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